姬君陶踌躇了一会儿,道:“帮商小姐整理花园啊。”
老人抬起头来,擦了擦汗,道:“商小姐打电话来说有事不过来了,让我帮着浇浇水,我看好像长虫子了,顺便帮着捉掉,她胆子小,以前也是要我帮着捉的。”
姬君陶“哦”
了一声,看来她昨天因为豆豆的事伤心了,所以今天都不愿来照看她平日里精心打理的菜园了。
她一个人呆在城里干什么呢?还是有那个年轻的社长陪着宽解她?小冶如果昨天不说帮她浇了屋顶花园,她也许还会回来的吧?看她平时那么喜欢她的菜园,确实做些事情反而倒能散散心。小冶什么也不懂,胡乱浇了水,也不知多了少了,他心里有点责怪妹妹多事,要是把她的丝瓜浇死了怎么办?
“不知她屋顶上的丝瓜棚扎了没有。”
老花农自言自语道,“再不扎就晚了,这个孩子,怎么不回来呢,我下个星期天有事回乡下,怕是赶不回来帮她扎了。”
姬君陶想说其实可以从自己家的屋顶走过去,想了想,又没吭声,返身回到了画室。
他刚刚在琢磨的是一幅旧作。
画面上大段的枯木是几年前画的,小冶说太绝望,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撺掇他扔了它,他却总觉得不舍。因为那段枯木枯萎的样子所透露出的绝望的诱惑,仿若命运之神在向你招手,没有当时那样的心境是难以描绘得如此哀痛的。
于是想添点色彩上去,对比鲜明,一定很具有视觉冲击力。想画一截新枝,又觉得不甚理想,总是离他要的效果差了那么一点儿。
嫩草新叶似乎都太单薄,配不起那段历经风雨的老枝,也撑不起画面,他盯着那段枯木,脑海中却显出怀月抱着豆豆哭的时候那双哀伤的眼睛,那么美丽的眼睛,本该是□无边,却有严冬的萧瑟,令人禁不住地怜惜。
姬君陶拿着画笔发了半天呆,找不到思路,索性扔了笔,开车去了素画廊。
姬君冶一个上午都呆在素画廊和她的助手在看“锦绣斋”
刚刚裱好的一批父亲的作品。忙得顾不上吃中饭。
“锦绣斋”
叶老师傅的裱画技术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因为这次不少是大盈尺的作品,交给别的店里不放心,所以父亲宁肯推迟画展的时间也要等老师傅亲自上阵。
画展推迟的另一个原因是姬君陶的作品不够,没有达到父亲说的三分之一以上的要求。她不敢太催他,怕他脾气上来撂挑子,本来就不是甚愿意和父亲一起办画展,是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泪俱下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求到的结果,可不想功亏一篑。不过推迟归推迟,好在姬君陶按计划在工作,姬君冶想到这一点还是安慰的,本来她办画展也不图什么,只是为了他能回到正常的工作生活状态中来。
姬君陶到的时候,姬君冶刚刚吩咐手下把画收起来,准备出去吃饭。
“哥,你怎么来了?”
姬君冶惊喜地问,在她的印象中,姬君陶在不是星期一的日子出现在素画廊的次数屈指可数,“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今天不在状态,出来看看。”
姬君陶看看墙上,母亲的那幅字已经不在那里了,想必是妹妹怕他触景伤情,这个小冶,也太小心了。
姬君冶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姬君陶笑道:“你哥哥出门一次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吗?回去问问阿戚我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姬君冶欢喜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还没吃饭,你也没吃吧?咱们去找家好的去。”
姬君陶不喜酒店的嘈杂,皱眉道:“叫外卖吧,吃个饭不用那么麻烦,我先去下面看看,你不是说新布置了展厅吗?”
说罢便走了出去。
“素画廊”
的位置靠近景区,门口是被称为“酒吧一条街”
的山荫路,对面是美院,再过去是博物馆。
这里晚上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搞艺术的不搞艺术的都在酒吧里谈艺术,白天却是一片幽静,道路两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山荫路由此得名。
只是,这条有着千年历史的道路虽然几经拓宽修缮,却还是远远赶不上这个城市富裕的脚步,如今看来还是显得狭窄,停车位更是紧张。邓缘缘把怀月在门口放下后,嘟嘟囔囔地找地方停车去了。
怀月走进素画廊,百无聊赖地在前厅一边慢慢逛一边等着去停车的邓缘缘。想起豆豆昨天临下车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不肯掉下来的倔强样儿,心里一阵酸痛。
无论她怎样设法补偿,离婚还是给孩子带来了伤害。所谓“离婚以后爸爸还是爸爸、妈妈还是妈妈”
这样的话,也就是在他3、4岁的时候还能骗骗他,随着他的长大,总会在他的心里投下阴影。现在她只期盼着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也许,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孩子视野也会变得开阔。也许,培养一个兴趣爱好,可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更也许,鲁家在又有了一个孩子之后,愿意把豆豆交给她抚养。
不知鲁风的新夫人给他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她想,鲁风心里重男轻女得厉害,如果也生了个儿子,估计事情还有可能商量,否则就难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该侧面打听一下才是。
离婚一年多了,似乎鲁家人都刻意地对她隐瞒了所有有关新妇的事情,是怕她伤心还是怕她的情绪影响到豆豆?其中的缘由她懒得去猜测。要是自己真的想知道,还会打听不到吗?只是自己不忍不想知道才这样的吧?要不然,以邓缘缘的跑新闻的水平,什么八卦会挖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