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浓稠的城市里,她丢掉了郑知微。
她的郑知微啊在这座城市的何处呢?或是已经离开南下至杭州了吗?
宋澜茫然无措地走在街上,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郑知微的电话。留给她的只有规律性的“嘟”
声,她看着手机弹窗那开往西藏的车次提醒,恍然觉得是否刚才她没有听郑知微的,而是强行要求她一同前去,是否结局就不一样。
她们哪怕寂然无声,一路无言,只是看着景色从窗外倏然划过。
哪怕郑知微埋怨,且从此对她少了几些爱。
再哪怕,她去了再离开。
宋澜想,明明有种种情况都可以给她缓冲的机会,让她能够看到郑知微的倒退,看到她眼底里爱意的散退。
而如今,她知道郑知微退走了,像多年以前。
而她,被当头一棒,发闷到彻骨的疼痛。
她流下疼痛的生理性泪水,不自觉地走到了郑知微所租住的小区楼下。
门卫室的保安大叔仍旧玩着手机上的麻将游戏,对自己的工作毫不关心。门卫室门口堆积着快递,以及一群寻找快递的住户。
这里面,都没有郑知微。
宋澜想要上楼去敲响郑知微的门,去问她,“不去西藏,去杭州可不可以。”
其实去杭州也是可以的,她也很喜欢杭州,可不可以一起去?
但风一吹,吹走了她的不冷静与意气。
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那般清晰地知道,在郑知微那里,她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之于她,之于郑知微,这并不是去哪里的问题,而是,将要同谁去的问题。
宋澜也曾在更深的夜里,反问自己,有没有自信在分开十三年后还能淡定自若地谈爱,还能如年轻时那样给到郑知微最稳定的依靠,她们是否会相顾无言,是否会对那十三年闭口不谈,任由那一个小小的洞在岁月的侵蚀中变成无限阔大的深渊。
她此刻,在灿白的明日下,又将这些问题如数搬入脑海,不断反刍,借此自我否定。
于是,她叹出沉重又气馁的气息,脚尖朝外,朝向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地离开。
她或许并不知道,在她走到路边的大树下时,郑知微还是出来了。
她以及一群急救人员,坐在救护车里,急急驶出。
她或许真的不该知道,也许,她再多等几分钟,她就能给到郑知微一些依靠,一些单薄却唯一的依靠。
而这一切造就的她们两人,就像是分叉的树枝,一枝朝南,一枝朝北,各自落叶,又各自开花。她只可以见证她的凋零与盛开,可再如何努力,都无办法伸出依托的手,她真的毫无办法
郑知微紧紧握着郑鹏的手,在救护车还未开到就近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到了郑鹏停止的脉搏。于是,无措的她紧咬着唇,又深深地握着郑鹏那一只苍老又瘦削的大手。
她的旁侧有医生在进行抢救,而那无情的数字,却在监护器上清楚地告知郑知微,郑鹏已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