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嫦姐姐。”
武幸叫道。
谢嫦抬起头,看到武幸,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脸颊两侧的白发随风飘荡,在下巴处弯成一个弧度,遮挡住了颈间的疤痕。
她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浅笑,“阿武来了。”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阿嫦姐姐,明月姐姐要来东阳了!”
武幸甜笑着告诉她这个消息,乌黑的眼眸明亮纯挚,清澈见底。
一眼望去,让人心生好感。
看着这样似乎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模样,听到童稚的声音讲出这个令人无从反应的消息,谢嫦一惊,手中的书籍蓦然脱手掉落在地。
她猛然间想起,那日,武幸也是这般笑容,拔下黑衣刺客胸前的匕首,庆幸着怀中的瓷瓶没有摔碎。
看着谢嫦失神的模样,武幸有些纳闷,她奇怪的问道,“阿嫦姐姐,怎么了?”
谢嫦回过神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内功心法,勉强笑道,“没什么,明月姐姐怎么会来此?”
“我也不知道,先生说是杨清竹让她来的,好像有什么事,不过先生说不重要,盯着就行了,等明月姐姐来了,我们可以一起下山去找她玩。”
武幸期待道。
原来是这样,谢嫦有些犹豫道,“……好啊。”
秋月慈要来,她心中有些隐秘的欢喜与恐惧,害怕却又期待,想见但又不敢。
不想再就此事交谈,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谢嫦转而道,“你若是天天跑去跟我们玩,不好好练功,先生不会惩罚你么?”
“不会的,我过目不忘,学东西极快,先生都赞我呢,而且先生还说,我年纪还小,多玩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武幸理所当然道,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资质再怎么好也不能懈怠,所以每天几乎有八个时辰都在练功,两个时辰睡觉,两个时辰吃饭玩乐,安排的满满当当。
过目不忘?
谢嫦浑身一颤,她近日来一直在想,该如何进入藏书阁找寻能够让她正常习武的武功秘籍,可程砚秋不同意,她又不认识其他的人,水波纹弟子又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她实在想不出旁的办法。
如今武幸倒是送上门来,她心中蓦然又生出别的想法。
若是让武幸背了,给她默出来,那她岂不是不用进藏书阁,就能翻阅那些典籍?
只是,武幸如此听先生的话,该如何让她帮自己呢?且武幸年纪幼小,都不知她字有没有认全,又如何保证典籍的转述是否全然正确呢?
有了方向,谢嫦心下稍定,此事还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她盈盈浅笑,眉宇间却又带了几分忧愁,叹道,“先生不会责罚你就好,那你可要常常来找我才是,我一个人终日在这院中无所事事,实在是寂寞。”
说道常常来找这几个字时,谢嫦不经意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武幸毫无所觉,一口答应,“那是自然,等明月姐姐来了,我还能带你和小满姐姐一起,我们四个人,能凑一桌叶子牌了!”
没想到武幸小小年纪,还会打牌了?
谢嫦调笑道,“你这小丫头,叶子牌从何处学来的?”
武幸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从厨房管事阿嬷那里看来的!”
两人又多聊了几句,想着先生应该已经处理完了事务,武幸便告辞离开。
天色其实还早,不着急回去,她还有些想去见小满姐姐,只是前几日去找小满姐姐时,发现她极忙碌,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这才知道,临近年关,庆人重年味,从腊八节开始到元月结束,大大小小好几个宴会,小满姐姐不大不小也算个厨房管事,自然要忙碌一番。
宫廷盛宴
武幸叹了口气,免得打扰了小满姐姐,便转身打道回府。
仔细算算,腊八粥,祭灶,除夕,上元,该是要忙好一阵了。
不过也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武幸又对此期待了一番。
又过了一月有余,期待已久的新年终于来临了,自古以来便有一句老话,大过年的,似乎说出这句话,便能往日恩怨全在今朝一笔勾销,所以不论是阴月教,还是江湖各大派,就连皇宫,都充斥着一股欢庆快活的味道。
天家已经封笔,却不妨碍传出口谕,往年的除夕常阳伯都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过,毕竟只是一个爵位,没有实际的官职,赏一碗宫内御制腊八粥已是天恩浩荡,今年的除夕宴,天家竟然传话来,叫常阳伯一家进宫聚聚,理由是想见见新封的世子。
关山越眉头紧锁,虽然天家旨意不可拒绝,他却不能不多想,按照旧例封世子是要进宫谢恩,当年他封世子的时候也是自己选了个黄道吉日进宫拜见了天家一面,可他是按制袭爵,关毓清却提前了一年。
本想着临近年关,天家既然已经封笔,那就等到明年开春在进宫谢恩,没想到天家倒是迫不及待的传下口谕来。
也不知到底是何寓意?
左不过一场宫廷宴会,他自问近年来在常阳算是安安分分,江湖上也是风平浪静,最多不过出了个谢嫦,可也现在也没掀起什么大风浪,不过死了个把武功低微的江湖人,对于坐拥山河的天家,实在不值一提。
想罢,他还是遣了府中擅长打探的门客,在都城中寻摸些消息。
宫廷宴会向来都是提前一个日子举办,毕竟先大家后小家,天家自己也是要自家人举办家宴的,所以腊月二十九这日,关山越便穿上许久未曾得见天日的朝服,带着关毓清进了宫。
如今的天家八年前刚刚即位,不过三十余岁,尚称得上是年轻力壮,中宫嫡子亦是安然无恙的长到了八岁年纪,这皇位算是坐的稳稳当当,无人可以轻易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