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看着羊洋,似乎在琢磨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就在那时怎么了?”
羊洋问。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就在那时,我无意中听见一个工人说,发生事故之后的第二天,材料全都换成不一样的了,我很诧异,拿着新材料跟工地上的旧材料对比,用肉眼什么都看不出来,这需要权威专家的鉴定,我就打电话找先前帮我们鉴定的专家,可是这几个专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供货商是黄先生的弟子,就一点儿不犹豫地推脱,说黄先生门生的事情,最好是让黄先生本人亲自来处理,外人不好越俎代庖——”
羊洋恍然大悟,眼睛看着国正则,轻声说道:“原来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啊?”
☆、疼惜
他轻轻点头,看着羊洋说道:“黄先生如果亲自来,可能会直接气得脑中风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羊洋想了一会儿,“我需要新旧材料的样本,如果你能明天送我回去,我可以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后,立即去找黄先生,老人家虽然会气坏了,但是这事儿即使是我,也不能越俎代庖,还是要跟他老人家说一声。”
国正则点头,“阮先生也在知道左强是黄先生的弟子之后,感到十分犯难,你知道他们俩是大学同学吧?”
羊洋嗯了一声。
“其实他们俩人的纠葛还要更深一些,阮先生和黄先生当年都喜欢过阮先生夫人,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据说黄先生还是不太待见阮先生,所以阮先生也不好自己揪出黄先生的弟子,径直给黄先生抹一脸黑,这才想出办法,让你们师门之内自己来发现这件事。”
羊洋点头,心情十分不好,想到黄先生的失望,心里有些难过,微微咬着牙齿说道:“左强真的是太不争气了,他的公司能在这行当里吃得开,最开始用的都是黄先生的人脉,打的就是黄先生的招牌,现在闹出来这样的大事,只怕我们老师会气坏了——这种事耽搁不得,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你能开车送我吗?”
他点头,说可以。
羊洋心情不好,想到左强竟然做这种可怕的事情,简直难以置信,虽然最终的结果要等自己回到实验室检测完了再说,但是——但是刚刚自己亲眼所见的半夜装车,师兄使的这招乾坤大挪移,要不是心里有鬼,干嘛要半夜三更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货呢?
一定是有问题,他的公司竟然是这样做大的吗?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样民生相关的工程,他的贪婪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竟然敢发这样的财?
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冲击极大,几乎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跟在国正则后面去收集了材料,放在国正则的车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物品,下山去了。
“如果是真的,他会坐牢吗?”
羊洋问道。
国正则摇头,“不知道,只要受伤的民工不提出控告,而他也愿意对伤者和工程误工进行赔偿的话,应该不至于吧?”
羊洋嗯了一声,无缘无故地被卷进这样的事情里了,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无妄之灾,都怪国正则,明明知道是这样得罪人的事情,还硬是拉着自己来了,简直就是居心不良,如果真的为自己考虑,不是应该事先提醒自己绕得远远地吗?sk
“你故意拉我下水啊?”
羊洋不高兴地看着开车的他问。
他笑了,竟然没否认。
羊洋想到自己要亲手揭穿同门的丑事,牙都疼了,唉声叹气地心情不好。
“我不是推你进火坑,只是——”
“只是什么?”
羊洋不解地问。
“只是希望你能跟这样人品不佳的同门切割关系,我不是说我做人有多高大,但是有些事情是有底线的,类似这样的工程都能利欲熏心、以次充好、害人害己的人渣,我不觉得你应该跟他走得太近,连师出同门对你来说都是种侮辱,你觉得呢?”
羊洋没有国正则的精神洁癖,她基本是个务实的人,底线也好,民生工程也好,其实都不如这件事带给她的实际麻烦更让她头疼。
而车子开到半途的时候,她又添了肚子疼,感觉事情不好的时候,她意识到是大姨妈造访了。
怎么这么倒霉,明明日子没到啊?
不好意思地麻烦国正则去找超市,自己先在公用卫生间用卫生纸临时解决了一下,然后在上高速之前,告诉他在高速入口旁边的超市那里停一下。
“去超市干什么?水和干粮我都有带。”
“我去买点儿东西,你只管停就是了。”
羊洋急匆匆地说。
国正则一脸不解,停在小超市外面,羊洋捏手捏脚地进去了,感天谢地地买了卫生巾,向老板娘借了洗手间,进去处理好了,出来坐在车子上,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
“是来那个了吗?”
她听见国正则说。
羊洋吓了一跳,瞪着他,脸红地问:“你怎么知道?”
“看见你拿着卫生巾付钱给老板娘了。”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一边转动方向盘上高速,一边随口问:“是不是?”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儿?”
羊洋哂道,满脸通红。
他笑了一下,“当然关我的事,要是来了,今天晚上就不能做了。”
他说道,语气当中似有遗憾,但是隐隐地似乎还有些高兴,怎么能又遗憾又高兴呢?羊洋琢磨不明白。
脸红地捶了他一下,他反而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让羊洋怒火全消,一路上身体不适加上心情郁闷,她也没怎么说话,好容易在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南大,随便吃了口晚饭,羊洋回到青年公寓,进门先踢掉鞋子,大力伸了个懒腰,进门收拾妥当,问跟着上来的国正则:“你跟着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