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甫则在桌子另一边应付热情的老鸨。
“两位公子看著眼生,怕是第一次来吧?”
老鸨呵呵笑著,“我看两位公子都是风流人物,我院子里都是全京城最好的姑娘,我这就唤她们过来,任由公子你们挑选~”
贺亭甫只得笑道:“徐妈妈,钱少不了你,你只要叫两个最好的姑娘来伺候就可以了。”
乐无忧看了他一眼。
老鸨面露为难之色:“这最好的,全京城都知道,昭华姑娘善歌,琦月姑娘能舞,只是昭华和琦月都不太招待客人,这个……公子你也知道……”
贺亭甫爽朗笑道:“既然如此,便叫昭华和琦月来吧。我说过,钱少不了你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锞子,直接递到了老鸨的手里。老鸨手掂了掂,登时乐了,笑道:“那老身这就去。”
一边出了门。
乐无忧看人走了,便很响亮地哼了一声:“我看你很熟吗?”
贺亭甫苦笑:“你别捉弄我了,我怎麽会熟?那老鸨也说我眼生啊。”
乐无忧低估了一句:“谁知道你。”
又道:“那什麽琦月什麽昭华,等下来了干什麽?我也不想听人唱歌,也不想看人跳舞,你爱听爱看自己去便是。”
贺亭甫一听就笑了,走过去陋住他:“是谁吵著说要来这里看看,现在来了又不高兴?恩?吃这麽大干醋做什麽?”
乐无忧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平白吃这些醋,讷讷地红了脸,不敢去看戏谑笑的贺亭甫,只嘴里说:“你昨天自己也是嫉妒,今天还说我。”
贺亭甫看著他微红的脸颊,只觉得越看越爱,忍不住心里一荡,低头就往他的嘴唇吻去。
水光潋滟晴方好029
乐无忧被贺亭甫抱在怀里面,两人唇舌交缠,都有些忘乎所以。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乐无忧才猛地把贺亭甫推开,擦了擦红嘟嘟的嘴巴。贺亭甫颇有些受伤,很伤心地看向无忧,露出被抛弃的小狗的表情。
老鸨带著两个姑娘走了进来。一个脸蛋微圆,杏眼白肤,神情平淡,身上穿著嫩柳色的纱裙。另一个身材纤瘦,腰肢款摆,眼角吊起,容貌颇为妩媚。一身金红的长裙。显得这少女华贵而端庄。
那神色淡漠的少女道:“小女子昭华见过两位公子。”
另一个华贵少女则笑道:“两位公子安好,小女子琦月。”
这老鸨倒不是胡吹,这两个女孩子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容貌,兼且气质极佳,比乐无忧上一世在文献里看到的青楼女子图片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後面有小丫头捧著古琴和绸带走了进来。贺亭甫挥手道:“行了,两位姑娘留下,其他的退下吧。”
老鸨和小丫头都笑著退下了,顺带著带上了门。那昭华和琦月都是盈盈一礼,昭华先是抱过了她的琴,那是一具桐木的古琴,琴面微拱,带有冰纹断痕,倒是一具好琴。她坐到一边,低声道:“两位公子想听什麽曲子呢?”
乐无忧一呆,他对古时候的琴曲是真的没有任何研究。现在倒是很想听听陈奕迅的歌,不过想来这位昭华姑娘是肯定不会弹的。
贺亭甫道:“就拣你最擅长的曲子弹来。”
昭华略作思索,双手往琴弦上一抚,一首曲子便如流水一般弹拨出来。琴声淙淙,如细雨湿花,却是一首《山有扶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她的歌喉带著一点女子特有的妖娆,音调转弯时还有一点点的俏皮,把这首会情郎的情歌唱得生动跳脱。琴曲最後结尾时,唱腔又变得绵延,仿佛依依不舍。乐无忧从未听过这样的唱曲,听得有滋有味,差点就要帮她打起节拍。
一曲唱罢,贺亭甫鼓掌笑道:“果然不愧是号称京城最善歌的昭华姑娘。山有扶苏灵动有余,深情不足,姑娘却唱得令人心动啊。”
昭华低下头,羞涩著道:“公子谬赞了。”
贺亭甫转头对乐无忧道:“无忧,你觉得怎样?”
“很好啊。”
无忧兴奋不已,“我从没听过别人唱这些歌,今日一听,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古人要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昭华是更加羞涩了:“乐公子这样说,却是要折杀奴家了。奴家琴歌都是马虎,平日还要勤习不辍,方能摆上台面。哪有琦月姐姐天生舞姿,全京都是有盛名的。”
两人就都望向站立在另一旁的琦月。琦月大大方方的,取了身旁椅座上的血红色绸带,绕在双臂,笑道:“那还要烦劳昭华妹妹为我鼓一曲霓裳。”
霓裳羽衣曲本要起码十人同舞,琦月却大胆变革为独舞,缠绵琴音响起,只见这个少女绸带翩翩,已然起舞。
姜夔曾听此曲作词。亭!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词调娴雅,却颇多感慨,是为桃花依旧笑春风的伤感。乐无忧看著少女天仙一样的舞姿,那抹淡淡的微笑挂在她的脸上,眼角眉梢,具是风情。绸裙翩跹,风起处,仿佛身在云端。这舞蹈和无忧心中的舞姿似是而非,却一样得让他忍不住为之窒息。
是美。好美。
他们曾经一起去看。他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票,因为知道那个人对这些古代事物有著无与伦比的热情,就算那票价在网上炒到几千几万他也不在乎。那昏暗的戏院,舞台上暧昧的浅黄色灯光,他悄悄地偷看隔壁座位上男人专注的侧脸,那人转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怎麽不看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