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韩岳觉得她拉着自己的胳膊仿佛烙铁一般,烫得他心颤,他用一只手将她的手拉开,逃一样地奔出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我去洗个冷水澡——”
“这么晚了,你洗什么冷水澡?”
“看了你现在的样子,我除了去洗冷水澡,还能有什么法子?”
韩岳答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在走廊对面自己的卧室里了。
常欢看着自己卧室犹在摇撼的门,抿嘴笑了,嘴角的笑容在想到几个小时前的白雪萍,慢慢地消失,自己跟小山相拥之时,电话里听到韩母的声音,又让她消失了笑容的嘴角绷紧,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心里暗暗地定了主意。
卧房的门响了一下,她抬起眼睛,看见韩岳赤裸着上身走了进来,房门在他身后轻轻阖上。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见他浑身上下,除了腰间裹着一条长长的浴巾,什么都没有,她的脸滚烫起来,刚刚换上这件黑丝睡衣勾引他的勇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全都跑到了爪哇国,她一矮身钻进凉被里,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看着他慢慢地走近自己,没理由地,心怦然而跳,有点儿紧张。
韩岳短短的头发上兀自滴着水,他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她的眼睛,就这样跟她目光缠绕着走到她的床边,伸出手将她身上的凉被掀开,上床趴在她身旁,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眼睛前面的额发拨拉到耳后,幽深的目光亮得怕人,说话的时候,热气扑在她的肌肤上,滚烫得让她颤抖:“欢欢,你真美。”
常欢听惯了别人对自己容貌的称赞,但是认识了二十几年的韩岳这样直接地夸赞自己,还是第一次,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感动,看着他的眼睛里,先前因为想起他母亲和白雪萍而激起的眸光消失了,她红着脸低声答:“是么?那你先前那些年怎么从来不说?”
“说不说有什么差别?我从小就觉得你最好,这些年没有变过。”
他哑声对她讲。
常欢听了这话,蓦地感动了心肠,她盯着面前这张让自己从小就喜欢依赖的俊脸,微微欠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附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傻瓜,既然从小就觉得我好,你现在还犹豫什么?”
基于自己先前被他骗得“马失前蹄”
的经验,她本以为自己说出来这句话,赤裸着全身的韩岳会急不可耐地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衣冠禽兽的帽子抢过来戴在头上,不想他只是看着她,看得她心神都渐渐迷离了,他才缓缓伸出手,将她的脸轻轻捧在手里,仿佛捧着珍贵易碎的珍宝,双手将她的脸牢牢地固定,很久很久,他才低下头,轻轻地碰了她嘴唇一下,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清新香皂味道,给她的唇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男人香,翻身盖上毯子,躺在她旁边闭上了眼睛。
常欢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留下的那抹余蕴淡淡的,来不及体味,就已经消失了。她侧过身子,看着他,感觉到床垫动作的他也睁开眼睛,微微偏过头,看着她。
“小山,你要在这里睡?”
他点了点头,眼睛在她湿润的嘴唇上扫过,伸出手将她的头揽在怀里,低声道:“睡吧,我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上班。”
两个人互视着,她心里明明美滋滋的,可因为事情有点没有按照她设想的轨道前行,就有点儿纳闷,再怎么大胆任性,她终究是个年轻女子,一双眼睛在小山脸上扫来扫去,嘴边的那句:“小山你怎么不跟我做爱做的事呢?”
就是问不出口。
韩岳揽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的头牢牢地安放在自己腋窝处,闭目道:“睡吧。”
“小山,你到底要不要我了?”
她终究还是藏不住心事,人老老实实地窝在他的腋窝里,看不见他的脸,似乎勇气就大了些,换了个方式轻轻地问他这个自己很是纳闷的问题。
“当然要。”
“可——”
“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妈妈找你做什么呢?”
她脸皮还是不够厚,换了另外一个在自己心口萦绕的问题。
韩岳安抚着她头发的手停了,两个人目光相对,韩岳摇头对她道:“我母亲说了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何必让我再重复一遍呢?”
常欢听了,见韩母果然如自己所料的撮合小山与白雪萍,她眉毛拧了起来,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怒意。
韩岳欠身而起,低头看着她,将她的不悦看在眼里,低声道:“欢欢,我是我,我妈是我妈,你对我有点儿信心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么多。”
常欢眼睛在他的脸上盯了一会儿,方道:“你这样说,不过是不知道跟我作对的这些女人的厉害罢了。”
“哪些女人?”
韩岳不解了。
“你妈,你姐,还有你的前未婚妻白雪萍。”
韩岳低低一笑,不以为然地摇头道:“你想太多了——要说我认识的女人里,最厉害的那个,真不在你刚才列举的这三个里¨¨¨”
常欢横了他一眼,想到白雪萍和韩嫣,摇头轻声道:“我这样凡事直来直去的女人算什么厉害,你之所以会对你姐姐和白雪萍印象不错,不过是因为你运气好,这些年不曾在她们的对立面上。像你姐姐,可以为了嫁进常家,不顾我母亲刚刚去世一个月的事实,背着满脊梁的骂名嫁了一个将近半百的老头子,这得需要多大的野心和贪婪才能做到;而白雪萍,我成长的那些年,跟她打交道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在我十岁时摔得胳膊骨折,在医院里躺着,疼得天天哭,可我爸爸为了陪她们娘俩出去旅游,看都没看我,她处心积虑跟我们姐妹三个争夺父亲的宠爱,好以此为她母亲夺取好处——她老婆养的,天生跟我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