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跟你在一起。”
她低声说。
许承宗听了,猛地抬起眼睛看着她,从她的头微倚着自己肩膀的角度看过去,她线条柔和的下巴此刻绷出一个十分倔犟的弧度,她是个天性十分稳重柔和的女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某些事情上没有自己的主张,事实上当她这样微挺着下巴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拿定了主意,任什么也改变不了。
“想跟我做朋友么?”
许承宗微微抬起上身,她倚着他肩膀的头滑了一下,许承宗翻身坐起,手挟着她的脸颊靠在自己的腿上。
“不但做你的朋友,也做你的女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住到一起,再也不分开。”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淡淡地笑着说。
“真的?”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嘴角高兴得翘了起来,边看着她边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道,“我是不是喝多了,在做梦?”
“没有,我想开了,想跟你在一起了。”
“怎么突然想开了?”
他奇怪地问。
望舒看着他,心里想着刚刚在医院跟许母的一番对话,想到发生在许承宗身上的那些无法回首的往事,她的眼睛萦绕在他身上,就这样看着他,好久好久,甚至忘了回答他。
许承宗读着她的目光,恍然地摇头,向后靠坐在沙发上,难过极了,“天哪,你竟然是可怜我!”
没等望舒回答,他已经接着说道,“唯一比爱我更让我难过的,就是可怜我了,望舒,我宁可一个人孤独一辈子,也不想要你的可怜!”
“我说我不是可怜你,你信我么?”
她坐起来,眼睛看着他问道。
他没有回答,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整夜未眠的血丝,还有无可奈何的疲累。
“我曾经想过,没了你一样能好好地活着。”
她轻声地说,声音悠然轻柔,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我甚至想要忘了你,忘了在乡下那十几天我们俩共同经历的许多事。我总是想,我要好好地活着,即使在这个世界生活是那么难,即使我一辈子都总是为钱发愁,我还是要好好地活着,我绝对不会为我得不到的人和事浪费力气。所以在湖边结束我们的第一次时,我曾经说过,不再跟你说话,就当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许承宗,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不敢再跟你说话,不敢记得生活中曾经有过你,那样会让我痛苦,而生活是那样的难,我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难过了。”
许承宗容色动了动,望舒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把掌心翻过来,跟自己的掌心并排向上,看着消了硬茧的掌心肌肤低声道:“我们的手都不像以前一样粗糙了,我想茧子能消,可生活中有些痕迹无论怎样努力都消不掉。我小心翼翼地生活太久了,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穷人的日子就像是外面的浮尘一样,狂风一吹就四零五散了。所以这次相遇之后,无论你怎样说,我还是只想着自己,我总是想你不爱我,不过是因为需要一个女人上床罢了……”
她说到这里,许承宗一直被她抚弄着的手掌突然翻过来握住望舒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握,望舒抬起眼睛来,目光交会中,她细细地对他说着以往冲动的时候想说却最终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心意,“可爱到底是什么?难道非要说出口才叫爱么?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说爱我喜欢我,但能记得我体贴我想着我,甚至认为平凡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望舒,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低声真心地说道。
她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秀气的眼睛里情意无限,就像当初在乡下她看着他时一样地溢满深情,这一次许承宗没有躲开目光,只看着她笑,很久望舒才接着说:“所以我想通了,这一次我不再小心翼翼,世界上总有些事、总有些幸福值得冒险去争取——承宗,为了你这样的男人,我愿意付出一切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不后悔!”
许承宗听了,心中所感无可言喻,只能十指交握的手用力将她从身前拉起来,抱在怀里良久才哑声道出一句:“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不,比我想的还要好。”
她真心地说。
“是么,都哪里好,说给我听听?”
他把嘴唇埋在她头发里,低声问她。
“孝顺,坚强,有勇气,有担当,长得好看不算,还是个难得的痴心人……”
她说到后面一句,被他一直在头发里吹气,弄得痒酥酥的,口气中带了笑意。
“错啦,我才不痴心——”
他似乎对“痴心”
二字特别敏感,立即不吹气了,口气坚决地否定。
望舒若是没有遇见过程馨慧,她不会理解许承宗为什么对爱一个人如此敏感,现在她只是看着他,轻声笑道:“哦,那是谁一年多了,都没有找过别的女人?”
被她说中了,他想说话,似乎又有点儿口结,埋在她头发里的嘴唇移到她额头上,亲了她一下低声道:“那是因为别的女人没有你好。”
她听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将头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离他近近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男子气息,心中霎时感慨万分,很久之后才叹息道:“记不记得从前在乡下时,我做噩梦,你去陪我,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要是生活能不是这样的该有多好,?”
他点头,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一会儿道:“你还在做噩梦?“
“以前常做,不过以后应该会少些了吧,生活对我来说,再也不是噩梦一样了。”
她说着抬起头来,脸颊红红的,好像是因为开心,也好像是因为害羞,对他说道,“现在我想的是,要是生活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该有多好,有你陪着我,从此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