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了解到的历史仅仅是受限于各种条件的部分历史,就像水里的冰山,露出来的其实是很小的一部分。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或者是一个挑战。我们现在研究历史人物,总是研究那些特殊的人,当然,他们也都是普通人,但都是那些能在某些历史事件中挥一定作用的人,我们现在甚至已经能很精确的还原出这些人物什么时候在干什么,他的思想是怎么一步步变化的。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这样去研究一个普通人,简单点儿的话比如一个在二战中死亡的士兵,我们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死亡的。那能不能找出他在哪儿出生,幼年怎么成长的,经历了什么样的选择,怎么一步步走向他最终的结局。因为不会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也不会有文章写到他,所以考察起来就会比较困难,但我想这个挑战会很有意思的。假如这样能把所有人做研究的话,应该就能得到一个最接近‘真实历史’的历史。”
“有意思,但这个工作量可太大了,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那么多事,简直就不太现实。用人工智能和其他一些科技支撑,让机器来做这项工作倒是有可能。不过我感觉这项工作的关键还不在于能不能够完成,而是在于要不要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完成。即使我们能得到一个‘最接近真实历史’的历史,但是我们日常所去了解的,不还是很表层的那些历史么,还不如把这些资源用来做相关的宣传教育工作。”
我们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我小时候刚学英语的时候,总是分不清楚history和hospita1,历史和医院。不过这两者,也还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都能让人获得些什么,一个是身体上的健康,一个是思想上的启迪。”
“也同样都包含着死亡。医院是很多人生命最后终结的地方,而人死了以后,也才能称之为历史。所谓盖棺论定,只有人死了,后人才能对其生平进行评价。”
“对,后人总是对前人拥有着评价的权力,但后人的后人对后人也同样如此。我们在讨论前人的是非功过的时候一定得谨慎,因为我们的后人也会这样讨论我们。”
我看着她说。
“我经常觉得,我们现在对于一个人的评价非常偏颇。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真是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的话,那些苦苦读经参禅的和尚都应该先去杀人好了。而且也没见哪个佛是恶人放下屠刀的造化成的。宗教展了这么久,可能有他的积极作用,毕竟是劝人向善的,但对于现在来说积极作用有多大,就不一定了。历史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走样,之前的甘露可能会变成现在的毒药。科举制度刚诞生的时候是非常伟大的进步,但到后来呢?却逐渐成为了限制人们思想的枷锁。”
“不过也不能因为他后来变成了枷锁,就抹去了其之前的进步。看历史人物跟历史事件要在历史场景里看,而不能用现在时代的眼光去看。岳飞抗金也是为了维护宋朝的封建统治,但肯定跟袁世凯复辟帝制这样的行为不一样,一个是民族英雄,一个是窃国大盗。”
我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周围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只有红绿灯在闪烁。我看见一辆空的公交车从我们面前驶过,停在了旁边的一处站牌前。
“来啊。”
她一边向我喊着,一边朝那个站牌跑过去。
“什么?”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追着她跑过去。
我们眼看就要跑到站牌的时候,那辆公交车开走了,车后冒着淡淡的尾气,留下我们站在公交站牌前。
“你知道这个车是哪一路车么?追这个车干嘛?”
我问她。
“不知道啊,开到哪儿算哪儿,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么?”
“那我们打车追上它?”
“那倒不用,没赶上就没赶上吧。说明它不该让我们赶上。”
“关键我也没想到你要去追这个车。”
“哈哈,我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有意思啊。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提前预想,哪怕就是下一秒钟。”
她突然吻了我一下。
“比如这个吻,你肯定想不到吧。”
“但是我能想到这个。”
我也吻了她一下。
这时一阵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