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确实是这样。那些工匠,还是不辱使命的——”
魏基立感慨道。
“魏大哥,你,你也算是丞相的知音了……”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
眨了眨眼之后,魏基立这才迟疑着说道:“要说知音什么的,我可不敢当。哦,我们对丞相的生平,有所了解,自然就可以这样说了。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他未必就会这样想——”
沉吟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面对着同一尊塑像,各人的感觉、印象、看法与感悟,不尽相同,也是很正常的。是啊,如果对本尊知之甚少,确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嗯,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个道理,也不难理解……”
“我们在看塑像,而如果能够换一个角度,那塑像,何尝不在看我们呢?”
我加了这样一句。
“塑像,塑像也在看我们?这,这塑像,本身并没有生命,如何能够看我们呢?”
魏基立瞪大眼睛,一脸的茫然。
“一切,一切都是相互的,”
我边走边说着,“这句话,目前,我,我也只能说到这一步了——”
搔了搔后脑勺之后,他露出一丝讪笑。
我暗自寻思道:这样的一个暮春午后,我们作为后人,前来瞻仰、祭拜。细想之下,此行自有目的,跟那些走马观花似的匆匆一瞥,还是有所不同的。说得玄虚一点,那塑像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映照出我们的内心来。是啊,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们真心希望诸葛丞相能够活过来,开口跟我们说几句话;而我们呢,也可以借此机会,跟他交流、探讨一番。
然而,想归想,这一切,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之中,在现实世界之中,是不可能的了!
换句话说,在这尊塑像面前,似乎有两个“我”
,一个是现实之中的,另一个则越了现实,隐藏在在我们的灵魂深处。这两个“我”
,一个在镜子里,一个在镜子外,是可以做一番对话的。
心灵似灵台,恐怕难免有蒙上灰尘之时。而到了这尊塑像之前,一番涤荡之后,那些灰尘,就被拭去了,飘走了。于是,那个潜藏着的“我”
,呼之欲出。这样一来,身处凡尘的我们,不就可以跟自己的心灵对话了吗?平时人们所说的,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大概也包含这方面的意思吧?
是啊,要想不被迷了心窍,至少也要静下心来,细细打量、观照一下自己的灵魂。如果有那么一个契机,凭借着某样事物,展开一场凡俗与出尘之间的对话,也不见得就不可能吧?
只是,这样的一种感悟与领悟,颇为玄妙,自然也就难以言传了。远的且不说,如何把这种感悟与领悟,说给一旁的魏基立听,在我看来,就绝非易事。心中所想与口中所言,总是隔着一段距离的。
当然,这位魏大哥也自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他能够另辟蹊径,领悟到某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新思路、新天地、新境界。
传导思绪的渠道,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吧?
那句话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倒不尽是某种借口,更为真实的情形就在于,言语的表现能力,终究还是有限的。而且,就算你勉为其难地说出来了,旁人也未必就能体会到你的真意与本意。
再走出一阵子,魏基立这样说道:“据我所知,这武侯祠,其实只是后人纪念、祭拜诸葛丞相的场所,而丞相真正的埋骨之处,其实另有其地……”
“你,你就这么肯定?”
这一次,我真的是惊愕不已了。
眉头稍稍上扬了片刻之后,魏基立神情自若道:“赵姑娘,你想想看,当年的秋风五丈原,那可是两国兵锋交接之处啊,这样的前线,离我们这京城,也有着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够到达的路程。试想一下,战事正酣之时,那灵柩,轻易就能够运回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