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刻边想着,“双方拿出各自所藏的短棒,合在一起的时候,王字中间的那道横杠,倒也算是珠联璧合了……”
“赵姑娘,”
一旁观看的韩昭点评着,“这样的信物,又有点像兵符了。上面的字体,刻得怎样,姑且不论,这种构思,倒是独具匠心的了……”
我听了,暗自思忖道:兵符也罢,令箭也好,总而言之,既然是信物,自然是要慎重一些。哦,这个“王”
字,庙堂与行伍的气息,稍重了些吧?嗯,是不是,是不是……
于是,我就在整个字体的右下角加了一点,最终刻成了一个“玉”
字。
拿起这两根短棒,凝视一番之后,韩昭缓缓地说道:“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刻上这样一个‘玉’字,在立意方面,显得更为深远……”
我淡淡一笑:“这个‘玉’字嘛,或许会多了某些尘世间的气息,比如说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还有什么‘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嗯,再有,那个蔺相如,不惧暴秦,将那和氏璧‘完璧归赵’,那和氏璧,其实也就是一块玉石……”
本来,我还想着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的,话到嘴边之际,突然觉得此刻说“玉碎”
,似乎不太妥当,就把那几句话,咽了回去。
“哦,”
韩昭这样说道,“既然是信物,自然是各持一段了。这样吧,赵姑娘,你,你先选吧?”
思忖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道:“韩将军,这信物最后的一道工序,出自本姑娘之手,于是,你就将优先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我?哦,这样吧,我所拿的这一段,少了‘王’字右下角的那一点,单独看,其实就是一个‘工’字。嗯,想想也是,我手下织工众多,有了这支短棒,甚至是在号令手下之时,也就多了几分底气……”
拿过另一支短棒之后,韩昭带着一丝讪笑,轻声道:“三年之后,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从远方赶回来的。这样看来,我手持的这根短棒,是‘工’字多一点,也就是要多走一点路吧?嗯,这,这就是天意了……”
两人分持信物,各回自己的居所。
返回的那一小段路,我有意放慢了脚步:如今,这信物在手,我总算是多了一点儿底气了吧?韩将军深知“军中无戏言”
,那信物,自然就带着军令状之类的意思了。
这支作为信物的短棒,我自会好好珍藏,以作为以后相见之时的凭证。韩昭韩将军呢,但愿,他也是这样。
当初,在玉带溪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留着短须。
当时,包括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觉得,他是故作老沉。此刻想来,那时候,那姑娘刚遇害不久,他这样做,自然也就包含着某种蓄须明志的意思了!
单从这点上看,他就不是一个薄情之人。近段时间,由于要回京办事,出于某种考虑,他刮掉了胡子。然而,我坚信,他那一雪前耻的决心,早就铭记于心了。这样一来,留不留胡子,也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九泉之下的那位姑娘,也能够体谅、理解他吧?
毕竟,最好的告慰,不是整天愁眉苦脸,以泪洗面。而是,尽忠于苍生社稷,还有,将那作恶者绳之以法。牢记过去,从来不是为了束缚前行的脚步。相反,而是更好地勇往直前。
和那姑娘相关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也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吧?
在这样的一个夜里,我还是会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尘世间的相遇与相识,还真有点意想不到啊!当初,在我的印象里,这位韩昭韩将军,就只是一个忠于职守且略显古板固执的将领。自然也就不会想到,他还有那样一段刻骨铭心、不堪回的往事。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魏基立那家伙,让我一时迷失了自己。
是啊,那家伙走出我的世界之后,我一度伤感、彷徨不已。
然而,当我从一个狭小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才慢慢地现,那样一个负心薄幸、反复无常的家伙,不值得你黯然神伤、裹足不前。那家伙,注定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或许,以后的日子里,注定也不会一帆风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