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莉悲惨地说,“拉尔夫去参加威廉叔叔的葬礼,那儿有一个从伦敦来的律师,格利高里·朗费罗爵士。”
“我认识他,”
凯瑞丝说,“一个聪明人,可我不喜欢他。”
“事情就从那开始了。我有一种感觉,这事全都跟格利高里有关。”
凯瑞丝说:“你不该因为你凭想象的事,就抱着孩子走这么长的一路。”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是出乎想象,可是他就坐在那里,愤恨地瞪着我。一个
男人怎么会那样看他妻子呢?”
“唉,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凯瑞丝说,“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我能待在这儿吗?”
她请求说,“你不会打发我回去吧,嗯?”
“当然不会。”
凯瑞丝说。她迎着梅尔辛的目光。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给蒂莉保障未免莽撞。逃亡的人可以在教堂里得到避难,这是一般原则,但一座女修道院有没有权利庇护一位骑士的妻子,并无限期地让她离开他,就很难说了。何况,拉尔夫当然有资格让她交出婴儿,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和继承人。无论如何,凯瑞丝在她的语气中加足了信心,她说:“你可以待在这里,待多久都成。”
“噢,谢谢你。”
凯瑞丝无声地祈祷着,让她能够信守诺言。
“你可以住在医院楼上的一间专用客房。”
她说。
蒂莉面有疑色:“要是拉尔夫来了可怎么办?”
“他不敢。不过要是你想觉得更安全些,你可以用塞西莉亚嬷嬷原来的房间,在修女宿舍的尽头。”
“那好极了。”
修道院的一名侍女进来摆桌子准备吃午饭。凯瑞丝跟蒂莉说:“我这就带你去食堂。你可以和修女们一起就餐,然后回宿舍休息。”
她站起身。
她突然感到晕眩。她把一只手放到桌子上稳住身体。还抱着婴儿杰里的梅尔辛,焦急地说:“怎么的了?”
“我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凯瑞丝说,“我只是太累了。
”
跟着她就倒在了地上。
梅尔辛感到一阵极度的痛苦。一时之间他目瞪口呆。凯瑞丝从来没生过病,从来没有无助过——她是个照顾病人的人。他无法想象她成为疫病的牺牲品。
那时刻眨眼就过去了。他压下恐惧之心,小心地把婴儿交给了蒂莉。
那侍女不再摆桌,而是呆立着,吃惊地盯着地板上凯瑞丝失去知觉的身体。梅尔辛有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急切地对她说:“跑到医院去,告诉她们,凯瑞丝病倒了。把乌娜姐妹叫来。现在就去,尽快!”
她匆匆跑了。
梅尔辛跪在凯瑞丝身旁。“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亲爱的?”
他说。他拿起她没有知觉的手,轻拍着,然后又碰碰她的面颊,再抬起她的眼皮。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蒂莉说:“她得了黑死病了,是吗?”
“噢,上帝。”
梅尔辛把凯瑞丝揽进怀里。他人矮体瘦,但他总能举起重物,建筑用的石材和木梁。他轻松地抬起她,站起身,然后把她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别死,”
他悄声说,“求你别死。”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皮肤倒是热的。他们不久前拥抱时他就感觉到了,但当时激动得没有担忧。或许这正是她如此热情的原因:发烧会有这种作用。
乌娜姐妹进来了。梅尔辛看到她感激不尽,不禁热泪盈眶。她是个年轻修女,刚结束见习期才两年,但凯瑞丝对她的看
护技能评价很高,并盘算着有朝一日让她负责医院。
乌娜用一块亚麻布包上口鼻,在颈后系了个结。然后她摸了凯瑞丝的前额和面颊。“她打过喷嚏吗?”
她问。
梅尔辛擦了下眼睛。“没有。”
他答道。他有把握不会不注意的:打喷嚏是个不祥之兆。
乌娜拉下凯瑞丝袍服的前襟。在梅尔辛看来,她的小小的乳房暴露在外,一定会痛苦难堪。但他高兴地看到,她前胸上没有黑紫色的皮疹。乌娜又给她拽好衣服。她察看着凯瑞丝的鼻孔。“没有出血。”
她说。她摸着凯瑞丝的脉搏,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梅尔辛:“可能不是黑死病,可看上去她病得很重。她发烧,脉搏过速,呼吸不深。把她抬到楼上去,放她躺倒,用玫瑰水给她擦脸。看护她的人一律都要戴上面罩,并且洗手,就当她是得了黑死病。这也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