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容是夜就被禁了足,任何人无夏沐烜跟我的手谕,不得擅自进出衍庆宫。
夏沐烜口谕一下,审刑司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睡到后半夜,辗转难眠间,举着火烛进来,像是有事要说。
“什么事?”
“娘娘这会儿还醒着?”
“有事吗?”
再三踌躇,还是说了:“蓉嫔吞铅自尽了…”
我一时间都没能回过味来:“什么?!”
“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身子冰冷冷的,已经救不回来了。”
我只觉得周身冷意一层层泛上来,下意识打了个冷战,立马拿锦被裹住我:“春夜里寒凉,娘娘小心身子。”
“好好的,怎么突然…?”
“娘娘别怕。这样的事,宫里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到了咱们这儿也不是头一回。蓉嫔…素日得杨妃提携,上回瑞芬仪受罚,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她。如今贸贸然去了,只怕这事又落了笔糊涂账。”
我只觉得胸口胀得厉害,仿佛一口气憋在胸腔处,上不得,下不去。
许久后才哑着嗓音问一句:“没惊动太后罢?”
“不曾。绮春阁的人已经去虞宸宫求见皇上了,只是…仿佛到这会儿还传不进话去。印寿海才特特传话来咱们宫里,求奴婢禀告娘娘,让娘娘拿个主意。”
我在长久的静默后,缓缓道:“无论如何,派人守住绮春阁。无论蓉嫔是不是自尽,有何缘故在里头,那都得皇上发话才说了算。把这话传给印寿海,让他立马差人去办。”
想了想,不误疑惑地问:“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人们竟然到这会儿才来报?”
笑得颇有深意,为我掖一掖被被角:“娘娘也觉得蹊跷?好好一个宫嫔,模样生得好,近来也得宠,家世也不算差,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了,说给旁人听,谁能信呢?”
“是啊。她这样得宠,哪里像是会服毒自杀的样子呢?”
夏沐烜待顾氏再无心,尚能留一两分旧情,如今面对新宠,想来也不会真的痛下杀手。
蓉嫔即便真有罪,但辩解一番,生机总是有的。
我见穿得单薄,往里挪了挪:“上来陪我躺会儿罢。”
“这如何使得?娘娘睡罢,奴婢在这儿陪着您。”
“没事,左右睡不着,一块儿躺着说说话也行。”
熬不过我请求,终是脱了鞋上床来。
片刻后,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怎么这宫里头…片刻也没法安宁呢?”
“人人都想登高,自然没个安宁了。娘娘累了,早些睡罢。”
我倒是想睡,可怎么睡得着?
这华丽宫墙里头,人命是这样低贱的一种东西,多少娇嫩美娥,源源不断来,却也去得快,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一座座亭台宫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