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贤妃带了芷媛过来。让秋昙带了孩子去院子里玩耍,留贤妃在内室。贤妃聪慧,自然晓得我有话私下跟她谈。
待四下无人,贤妃抿了口茶水,静静道:“咱们这位皇长子,似乎生得与时辰不对了。”
她如此直言不讳,我一时间反倒找不到话。
许是见我鲜少露出木讷样子来,贤妃静静一笑,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姐姐快人快语。”
“我晓得你一向心细,必定也留了心眼。”
“崔钦…少有的尽忠职守。待主一心无二,宫中这样的人…不多见。”
贤妃点头:“咱们都瞧在眼里的状况,那头…”
指一指颐宁宫:“想也不至于无所察觉。”
“太后是非常疼爱咱们这位皇长子的,日日都会遣人去咸福宫探视。”
“可不是么?”
贤妃了然笑笑:“皇长子是极尊贵的。”
缓一缓神情:“她得子,又是宫中头一子,位份却半分未进,想也不会没有怨言了。”
我伸指点一点鱼缸中那尾桃花粉的锦鲤:“皇上有自己的心思,那个位份…到底不是随便给的。”
贤妃神情一分分冷下去,我这话的意思,她自然听得明白,冷笑:“虽说在禁足中,可依旧好吃好喝供着,别叫我真信了她永无翻身之日。”
我感慨:“她有神佛护佑,轻易怎会落马呢?只怕…”
对视片刻,在彼此眼中看到些许忐忑。
皇长子的满月宴很快就到了,太后的意思是,皇长子出生是大事亦是喜事,满月宴务必要办得热闹。且前朝时候,逢皇子出生有大赦天下的先例,杨氏一门忠烈三代公卿,杨氏位列正一品四妃之一只在我之下,所出的皇子想也尊贵,额外给份恩典倒实在合乎常理。
夏沐烜初初得子在兴头上,听了太后这样说自然乐得应和。
这一日午后在看账单,夏沐烜着一件流云泼墨的月白常服进来,眸中有潋滟的笑意,一壁走一壁道:“你倒比朕还忙。”
我笑笑,起身去迎他:“宫中有子是天大的喜事,臣妾只怕不够周详。”
“哪有你这样谦虚的人儿?”
夏沐烜的笑容越发滋润起来。缓一缓,目中带了深意望向我:“大赦天下的旨意不日就要发了。朕想着有件事,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委婉道:“皇上这样说,倒显得臣妾像河东狮了。臣妾听着就是。”
面上虽有笑,一副心肠却已经冷到了底。
他那点心思我哪里猜不到?
夏沐烜自顾自笑:“你是皇后,后宫事朕自然要同你商量。当然你若觉得不妥,就当朕不曾提过。”
我侧过脸去嗤地一笑:“什么事这样郑重?让皇上犹豫不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