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夫人和琬潆自是谢过不提。简郡王福晋又道:“选秀历来讲究三点。必是出身八旗,必要血统纯正,又讲究门弟高于品德,品德高于样貌。这些潆姐儿都不需担心的。还有几点要特别注意的。这第一个是验身嬷嬷。有的黑心肠,不得了银子,下手重,平白折腾人家的女儿。只是这个潆姐儿也不消担心。不说凭着佟大人的面子,咱们王爷也早早地给内务府递了话,潆姐儿到了里面只走个过场,必不叫外甥女受委屈的。第二是已经打听了,秀女们或是住怡景轩或是住储秀宫。看这届秀女的人数,储秀宫尚无妃嫔,住在储秀宫的可能到大些。倒是不比家里,要防着其他秀女起什么坏心思。再一个就是,二选的时候是宫妃主持,到时打扮的稍微不那么惹眼。要是太好了,恐被拿了个错,撵出去,那却真是丢了颜面了。再一个小选的宫女要想进位,只能答应、常在一级一级的升。大选的秀女,最低是答应,高的可以是嫔,直接封妃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太后心向娘家,后宫妃嫔多出自蒙古,皇后又不是个好性儿的,只恐这次选秀的位份都要压低。”
又提点琬潆这一届比较出彩的秀女。先说了纳喇氏和乌苏氏家的两个格格、又提到了颚硕家的乌云珠格格。这是琬潆来到清朝之后第一次听人提起乌云珠,就问了人们对她的评价。简亲王福晋道:“这一年你只顾着在家学规矩,不曾怎么出门,所以不知道最近京中各家都在议论她呢。乌云珠的母亲,原是南边的汉人寡妇,被颚硕掳了来,没怎么反抗便成了颚硕的妾室。据说她娘家哥哥知道后,一时羞愤,竟自尽了。乌云珠从小就被她那汉人额娘教导琴棋书画那些蛮子才学的东西。”
言毕突然想起济度提起过别人大都不知,但琬潆也学过这些东西,便一时不知怎么接着说。琬潆不在意的接道:“我原对这些好奇,也请过师傅的。终究不过无事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倒不如咱满家格格的骑射有意思呢。前几年鳌拜大人送我一张弓,当时还拉不开呢,如今倒是不费什么力气了。要再和丹珠、讷敏去打猎,就要轮到我拔头筹了。”
简郡王福晋接着说:“这才是正理呢!那乌云珠格格,就是个娇弱的,与骑射上根本不擅长。原先颚硕的福晋并不带乌云珠出来,去年她过世了。颚硕把那汉人的妾扶了正。颚硕如今两个儿子都是原配所出,据说那汉女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只养了一个女儿就是乌云珠。乌云珠知道了不少南边的花样打扮,传出了不少,花边了,桃花妆了,如今京城倒有一半人家知道她。你倒不用放在心上。”
简郡王福晋像是看不起乌云珠的出身。董鄂也是满洲大姓,不过也有本家和旁支之分。如佟姓,算得上本家的只有两支,一是太祖元妃出身的那一支,另外就是佟养正和佟养性兄弟俩传下来的这一支,便是琬潆家和琬潆堂叔家了。颚硕是出身董鄂氏的较远的旁支。琬潆想只是简郡王福晋也好,还是其他宗室贵妇也好,又哪能想到,乌云珠再嫁之后还能成为顺治宠冠后宫的皇贵妃,见到了还要行礼跪拜呢。
佟夫人和琬潆谢过简郡王福晋,便回了家。佟夫人替琬潆准备了一小袋金银锞子。先让琬潆自去挑选要带着的首饰,又拿出几支金簪银簪和镯子。琬潆见道:“额娘,我嫌纯金的带着晃眼,素来不肯带的,你做社么准备这个?”
佟夫人道:“我的儿,额娘哪里不知道你不像别家的格格,素来不爱纯金抢眼的首饰,只喜欢珠翠宝石的华贵,东珠珊瑚的柔媚和钿子发冠的耀眼和羊脂白玉的素雅。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真是个挑剔的,额娘记着呢。这些又哪里是要你自己带呢?这簪子镯子分量合适、留着你打赏人呢。”
又仔细吩咐了,哪些人要打赏,打赏多少,又要和其他秀女比着。太轻了,底下人看不起,便不肯用心服侍。太重了,又有人说是显摆邀买人心。太重太轻都不行。
这些收拾妥当以后,第二天又带琬潆去绸缎庄挑选衣料。佟家也有绸缎庄,但这一家却是京城最出名,手艺最好的。以佟氏的眼光自然是单单挑选华贵的布料,特别是一匹大红绸缎,织着花鸟牡丹的暗纹,显得华美而不媚俗。琬潆心里发苦,以后什么时候再能穿红色还不一定呢,要被人说成僭越可不得了。掌柜又让伙计抱了粉红、粉蓝、鹅黄、淡紫的料子来,道:“这都是本店上好的布料,格格穿这样的料子才真显得娇俏呢!”
佟夫人和琬潆都看不上眼。琬潆打量着这些料子,随意说道:“掌柜的还不把好的拿出来,这时候藏什么藏呢。”
掌柜的一凛道:“格格端的是好眼光,因贵重的布料,怕沾灰弄脏,都在后头收着呢。”
又赶紧打发几个伙计去取来。先是一匹桃红的绸子,且染得深深浅浅。掌柜解说道:“这花纹端的不易染成,一个不小心染得不好,看起来只像是染得花了。向这一匹,如此光鲜,恰到好处的真是不多呢。”
这时楼上又上来了一个年轻小姐,带着个小丫鬟。此时掌柜又拿出几匹,有宝石蓝刻金的,又有一匹紫绒织银的,还有一匹细细的白色棉布,烫染烟雨柳色的图案,都是别家见不到的。伙计又抱来一匹十分出众的料子,月白的薄绸,织着同色芍药纹的暗花,很是明艳。琬潆终于看到一个比较满意的,正要拿过来。一个轻软悦耳的声音道:“这匹拿给我看看。”
佟夫人刚才只顾着把料子往琬潆身上比划,没注意到后来进来的女孩也转到这边了,心里很不高兴,脸上就带出三分颜色,又见琬潆半天只看中这匹便道:“到是我们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