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是谁笑到最后,落败的那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权力斗争是残酷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如果边亭和丁嘉文果真都是蒋天赐安排在靳以宁身边的“眼线”
,与其将其拔出,不如就留在身边,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可我还是觉得不大合适。”
齐连山的目光有些飘忽游移,“边亭毕竟是个新来的,您这么倚重他,怕兄弟们不服气。”
靳以宁早就洞察了一切,转头扫了他一眼,问,“是你不服气,还是他们不服气?”
齐连山的心思被戳中,瞬间有些慌乱,接触到靳以宁的眼神,就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你觉得我对他太好么?”
靳以宁觉得有些好奇,问齐连山。
齐连山有些别扭地说,“反正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靳以宁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对待边亭的态度,在他人看来,竟有这么大的不同。
“那就对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笑容和煦地对齐连山说道:“有时候,对一个人的’好’,也是会杀人的。”
齐连山怔住了,靳以宁闲闲地斜靠在轮椅上,眼中分明读不出什么过激的情绪,表情甚至算得上和风细雨,却无端让人觉得,他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漠视。
“况且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不是自己的人,折了也不亏。”
靳以宁没给齐连山时间收拾好心绪,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盘,转动轮椅从窗前离开,“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靳以宁和齐连山之间的这段对话,边亭是不可能听见了。第二天清晨,他按照齐连山的要求,和丁嘉文两人准时到达码头。
两人到的时候,仓库货场前的空地上齐刷刷地停了一排重型卡车,打眼望去,共有二十多辆,货物已经装车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看来今天这批货的数量还不少。
这些卡车都属于四海快递的物流车队,司机统一制服,车身印着和公司logo同款的蓝色涂装。
四海集团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利用自己手上的物流网落,将把港口上的一批批货物运出港城。
丁嘉文昨晚兴奋过头,一直精神到天快亮才阖上眼,结果就是今天刚从车上下来,就忍不住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只是他这个哈欠打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半张着嘴,以一个可笑的姿势,愣在原地。
仓库前的空地上,十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东倒西歪地坐在货厢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丁嘉文和边亭,眼里是不屑去掩饰的恶意。
丁嘉文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此时此刻,他想起了遥远的学校课堂里,面目模糊的老师提过的一个词——群狼环伺。
他拽了拽边亭的衣袖,小声嘀咕道:“这情况不对啊,阿亭。”
“别理他们。”
边亭从小混迹街头,这样的场景,他早就见怪不怪,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似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跟着我来。”
边亭不想惹事,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愿意遂他的意,二人刚踏进货场的大门,一个戴着蛤蟆镜的年轻人就对着二人吹了个口哨,调子像大鼻涕似的拖得老长,黏糊地人浑身难受。
“看看谁来了。”
男人伸中指,以一种十分不文明的姿势,将墨镜顶到额头,露出镜片下两只小得令人同情的眼睛,“这不是靳总身边的红人吗?”
“哟,还真是,他怎么来我们这地儿了。”
他的身旁有人立刻应和道,“人家可是跟着靳总见过大世面的,哎,我问你们,你们去过蒋董的生日宴吗?”
“瞧这话说的,蒋董的生日宴,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吗?”
墨镜男阴阳怪气道:“我们这些打杂的,哪有这样的福气撒?”
边亭上次在蒋晟的生日宴上代表靳以宁送贺礼,算是在集团里露了个脸。那次之后,上赶着巴结他的人有,看他不顺眼的人更多。
这段时间下来,关于边亭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让,虽然不像今天这样捅到他眼前,但他早有察觉。
边亭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无意招惹无谓的是非,对周围的敌意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他刚往前走出两步,半块红砖从侧面袭来,正好砸到他的脚边。
边亭停下脚步,抬头朝砖块砸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满头卷毛的男人猛抽了一口烟,从货箱上跳下来,踱到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就是弹头,弹头的身高将近两米,肩宽背长,身材魁梧,挡在面前像一座小山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了边亭两眼,“你就是边亭?”
边亭问,“你是?”
弹头哂笑一声,没有回答,把剩下的一截烟屁股扔在地上,用鞋底用力碾了两脚,眼前这个小子化成灰弹头都认得出,但边亭却不认得他,上次在停车场动手的时候,弹头一行人都戴了头盔。
恰巧今天八金也在,他不了解二人之间的纠葛——或者算是弹头单方面的恩怨,充分发挥了骑墙派的本色,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
八金拉长了脖子,凑在边亭耳边提醒他,“这是我们四海快递的车队队长,弹头哥。”
想必他就是今天的负责人了,想到这里,边亭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态度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声,“弹头哥。”
弹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边亭认不认得他不要紧,反正前次的仇,弹头单方面记下了。
这小子这会儿在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而他的好几个兄弟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