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换里衣梳发这一会儿,纪棠已经睡着了,昨天跑一天还挺累的,她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赵徵十分无奈,把她外露的的小臂脚丫塞回去,掖了掖被角,才躺了下来。
江面北风尤其大,呜呜呼啸不绝于耳,一线冷月自阴云后露了出来,清瑟的月光落在糊了厚纱的窄小舷窗上,朦胧又昏暗一片。
赵徵一时睡不着。
他下这个决定不容易,或许说今日的他每走一步都不容易,纷纷扰扰,内在外在,精神上心理上,身体上生命安全上。
他固然有着一往无前宁可孤注一掷而死也非复仇不可的信念!
可不代表他没有压力。
祖母,皇兄,都没了,只剩他孤身负重前行。
纪棠给他慰藉。
赵徵深深吐了一口气,情绪平静了很多。
他侧头,昏沉月色下一团暗暗的起伏,他听到她细碎绵长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淡淡熟悉的青草气息。他有很多情绪无法表达,想说声谢谢,却不肯开口,唯恐显生分了。
她翻了身,嘟囔一句“冷”
还是什么的,缩着脑袋继续睡。
赵徵抖开被子,把自己被子也压一半在她身上,阖上眼睛,嗅着那淡淡清新的青草气息,也睡了过去。
……
接下来一直到踏入乐京的这段日子,纪棠都过得挺轻松的。
有船代步,不用整天跑路,吃吃喝喝不用自己张罗安排,甚至还能在有限的
条件里点点菜,相比起之前,简直不要太放松了。
果然人多就是力量大啊!
不过调侃归调侃,正事也没落下。
既然决定了回朝,那下一步该考虑的就是怎么回了?
这个也不需要怎么讨论,外面寻找“遇匪”
靖王依旧如火如荼,最顺利成章也最自然的,当然是“被”
找到了。
至于怎么找到的?
确切说该联系谁,继而被“找到的”
?
赵徵和柴义等人商量了七八个人选,纪棠不认识,就听他们说,最后选定柴国公麾下一心腹大将叫侯忠嗣。
钟离孤目前在信州,柴国公在矩州,这两地距离有点太远了,非首选,于是排除掉了。
至于侯忠嗣,乃柴氏家将出身,跟随柴氏父子两代人出生入死二十年,甚至现今家小仍在柴氏的云州,忠心耿耿,当初赵徵事一发,他随柴国公自西北连夜赶回乐京,一直搜索寻找赵徵至今。
另外最重要的,早年因战事延误他斩了赵元泰亲弟,基本断绝了被赵元泰收买的可能。
纪棠磨墨,看赵徵写了一封言简意赅的短信,垂眸看了片刻,最后取出一方白玉小印,按在上面。
信送出去了,柴义亲自去送的。
……
入冬后天越来越冷,不过水面还没结冰,扬起风帆,呼啸的北风船行速度反而更快。
顺水而下,一日多后抵达的沛州。
马蹄沓沓自远处而来,一路疾行鼓点般的快,却少了往日的沉凝焦躁,多了一种振奋
人心的躁动,侯忠嗣接信那刻当即调转马头,火速赶往沛州码头等待。
离得远远,纪棠就看见黑压压的兵士,一个身披青黑铁甲玄色将氅的魁梧将军正翘首以盼,时不时焦急踱两步,一见船影出现几步冲出迎到码头最边缘。
“殿下!!”
侯忠嗣很激动,差点就直接跳上船去,赵徵一步踏上码头,他高喊一声,连忙俯身跪礼:“标下参见靖王殿下!!”
声音很大,震得纪棠耳膜都嗡嗡作响,可见这人情绪有多么激动。
“殿下安全无恙,标下等大喜,标下昨天已传信给了国公爷和钟离将军,想必国公他们闻讯,必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