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榕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被月光笼罩的河面仿佛蒙了层面纱,失去了白天波光潋滟的活泼,平添几分文秀。四周都睡去了,偶尔才有一两声扑通,那是被惊扰的大鱼在表达它的愤怒。
葛斯熙和杨廷榕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可惜没带网。”
“我下去捉。”
葛斯熙说做就做,脱去外衣滑入水中。另两只菱桶上的人听到动静,也在原地停了下来。
葛斯熙进了水,如同大鱼般游来游去,有时甚至没有声音。杨廷榕怕他有事,睁大眼睛盯住他出没的踪迹。好几次她都想说算了,但葛斯熙终于捉住了那条鱼。
“好家伙,可以片了做熏鱼。”
季东海看着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条青鱼足有五六斤重,葛斯熙甩掉头发上的水,打消了季东海的念头,“油不够。”
做熏鱼要起大油锅来氽。但是他的话随即又勾起众人的胃口,“鱼头煮个汤,鱼身和雪菜烧,尾巴腌一晚,清蒸。鱼肠鱼泡泡用盐搓了,加红辣椒炒。”
见者有份,他们约好明晚在蒋国欢那吃鱼。
鱼先在杨廷榕处养一晚,由葛斯熙拎着,送到了她住的小屋。
“多看看这些也好。”
葛斯熙看到床头放着高中物理和数学。他拿起来翻了翻,“你读到哪了?”
杨廷榕脸上发烫,上前夺了下来,匆匆忙忙地塞进柜里。
她怕自己中手抄本的毒,特意找出哥哥曾用过的教材,闲下来就自学。
葛斯熙看她慌慌张张的,笑道,“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被他问到要害了,杨廷榕的小学生涯尚算太平,初中三年过得浑浑噩噩。现在虽然想自学,大部分时间是翻开封面就想睡觉。这两本教材,比催眠曲还见效快。
她虽然要强,却不是死要面子的人,痛快地承认,“全都不懂,基础太差。”
葛斯熙沉吟着,“先从初中课程补起,慢慢来,不过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杨廷榕犹豫不决,要是被别人知道,恐怕会说她不安于务农。而以她的出身,离开农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白白惹了流言蜚语,那就得不偿失了。葛斯熙也在考虑这层要害,“晚上我来找你,当我们在谈恋爱,就是窝在屋里辛苦些。”
谈恋爱也不是好名声,不过比起“鞋子没做落了个样”
,似乎前者又没什么大不了了,反正别人都当他们是一对。杨廷榕猛地想起,夜已深,要是斯熙妈知道儿子在这里,还不定怎么想她呢。
“晚了,休息吧,明天见。”
葛斯熙几乎不想走,却必须要走了。
第二天原班人聚在蒋家,葛斯熙做大厨,烧了满桌菜。经他手做出来的蒸茄子、糖腌番茄、凉拌茭白也都好吃,季东海边帮忙端菜,边偷吃了两筷,赞不绝口。
钱贵芳进门时,季东海正嚼着条茄子,一边还含含糊糊地说话,“四喜,以后我们合开个饭馆也不错,你管灶头,其他的全我来。”
有人和他开玩笑,“四喜,你可不能和季东海合作,他从小在船码头卖两分钱一包瓜子,算盘特别精。合伙开饭馆?不是被他吃空,就被他算来算去钱全算给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