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
潇然至极,又洒然至极。
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对一个敌人卑躬屈膝,而是在与书友一起,吟诗作对,相拜做戏。
只是,这样的姿态,柳色并为看到。
在他察觉到裴若尘真的跪下后,他便笑了,仰脖,哈哈大笑,笑得如此嚣张,可是听到伊人的耳边,却有点凄苦。
放在伊人脖子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的痕迹,反而随着笑声越来越紧。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裴若尘和仰脖大笑的柳色。
“裴若尘,当年你父亲临阵背主,害死我母亲,今天这三个响头,就是你们裴家,向我柳家赔罪的!”
柳色边笑,边喊出这行话来,声音凄厉,形如夜枭。
伊人卡得气喘吁吁,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原先以为是自己的,可是一瞥眼,看到了尤主管略微担忧的表情,才恍然:这牛喘般的呼吸,竟然是柳色发出的。
如此听来,柳色的笑,已然断断续续,仿佛在掩饰什么。
放在伊人脖子上的手,也没有方才用劲了,只是无力挂在那里。
伊人在呆愣了几秒后,做了一件她自以为很英明的事情。
她猛地转身,使劲抱住柳色的腰,将他牢牢实实地固定在自己身前,然后头向前倾去,用鼻子压住他的鼻子,用嘴巴压住他的嘴巴。
——她想制住他。
第二卷众生谱(十三)落难(10)
伊人所揣测的果然没错,在她抱紧柳色,压住他的呼吸时,便确认了他的症状。
哮喘,应该是哮喘。
吃力的呼吸,被堵在了咕咕作响的喉咙里。
唇下的温度,冰冷湿润,那是属于海藻的味道。近乎腐败。
伊人就这样抱着他,拥着比自己高出许多,也瘦削许多的柳色。
他是真的瘦,即使透过锦衣,伊人仍然能感觉到他嶙峋的身体——明明高高在上,还有那么多人忠诚相待,为什么这么瘦呢?
伊人不明白。
她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每每扫过柳色的脸颊。
目之所及,柳色的脸色是变态的潮红。
他黯然无光的眼眸里,逸散出的自厌与苍凉。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她转身,她拥住他,她压住他的唇鼻,她看见了他的眼睛。
然后,伊人又弹开来,怔怔地看着柳色眼眸里那丝寻求解脱的绝望。
那么年轻,那么瘦,那么坏,又那么苍凉。宛如老者。
“少主!”
“伊人!”
在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之时,伊人的衣领又是一紧,身体马上像大鹏鸟一般,往后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