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心中一寒,看着僖嫔那张因怒火而扭曲了的脸,用力地抿了抿唇,低头答道:“是,奴婢该死,奴婢下次会注意的。”
僖嫔火气不减,正欲再惩罚她二人,忽听远处有人唤道:“妹妹。”
她转头看去,却见是德妃带着贴身宫女翡翠缓步而来。僖嫔品级比德妃要低,只得微微蹲身向她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看了晴川和素言一眼,轻轻一笑,转头对僖嫔说道:“妹妹治宫严谨,肯以身作则教训奴才,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乾清宫是皇上休息的地方,倘若因此惊动了皇上,对妹妹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僖嫔本就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姐姐你少唬我,皇上还没下朝呢。你无非就是想救这两个宫女,显示你的贤德罢了,我偏就不让你如意,我打她们怎么了?奴才犯了错就该打。”
说着,又扬手向晴川脸上打了过去。
德妃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绵里藏针地说道:“妹妹教训奴才姐姐怎么敢拦?没错,皇上是上朝没回来,不过这宫里人多嘴杂,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万一把妹妹传成了张牙舞爪的泼妇,妹妹是不是也认为没有关系呢?”
僖嫔听完愣了愣,停下了手,轻笑道:“好了,我不打了,怕打坏了手一会儿就没法帮皇上疏络筋骨了。还是姐姐命好,整天没事干,四处瞎晃悠,要是我有姐姐这点时间,也可以做这些奴婢们的保护神了。”
说完又轻轻地嗤笑了声,转身带着宫女离开了。
德妃身边的翡翠气不过僖嫔如此态度,不忿道:“主子,她越来越嚣张了。”
德妃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算了,随她吧。”
一旁的晴川与素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给德妃跪下了,谢道:“多谢娘娘出手相救。”
德妃看着她二人,指点道:“在宫里做事,受委屈是难免的,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遇到人来救你们,所以要想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做到最好,明白吗?”
晴川与素言连忙应了一声“是”
。德妃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带着翡翠离去。走了没几步,德妃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便听得翡翠十分焦急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那野蜂蜜也吃了,怎么也不管用了?”
德妃摇摇头,扶着翡翠的手臂走远了。
晴川看着德妃咳嗽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忍,野蜂蜜的那个方子还是她给翡翠的,现如今看来已是不大管用了,得换个法子。
第二日,晴川便从太医院又讨了一包药来,送到了永和宫。
谁知这次翡翠却不肯接她的药,只是说道:“娘娘说了,她的病自有太医料理,不用再给她送药了。”
晴川怕德妃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忙解释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报答娘娘的恩典。”
翡翠却不肯听她解释,只推她出去,关上了宫门。
晴川一时有些愣怔,不知德妃为何不接受她的药?难道也怕她的事会连累她吗?可是德妃咳得那么厉害,太医们的药又明显不管用,倘若继续下去,怕是就会转成肺病,到时候就很难治了。
晴川正苦恼着,心中忽地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她急忙又回去取了熬药的砂锅过来,直接在永和宫门口煮起药来,手中也不停着,只卖力地挥着蒲扇,把药味向门内扇了过去。药香顿时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殿内,翡翠刚服侍德妃喝了药,忍不住问德妃道:“主子刚才为什么不接受她新进的药呢?”
德妃咳了几声,这才轻声答道:“眼下皇上虽看着平静,可事情并没有完,晴川的事正在风口浪尖上,八阿哥、太子、僖嫔,个个都牵扯到了,本宫不想也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忽地一股药香从外面飘了进来,德妃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喉咙中的灼痒之感顿时减轻了不少,惊喜道:“什么味道?闻起来真舒服。”
翡翠也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摇了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出去看看。”
德妃站起身来,笑道:“本宫和你一起去看看吧,这味道真好,只是闻着就没那么想咳了。”
翡翠扶了德妃出去,院中众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药香。一个宫女指着宫门说道:“像是从宫外飘进来的。”
德妃便向宫门处走去,待打开了宫门,只见门口处只有一锅煮沸的药汤,却没有人影。德妃看了看那药锅,叹道:“以前看医书说药香能够治病,本宫还有些怀疑,没想到这次竟然在本宫身上应验了。”
翡翠见寻不到煮药的人,便接口道:“这个煮药的人连面都没露,看来也是个懂事的人。”
德妃缓缓地点了点头,环顾了四周一圈,见不远处的树后隐隐露出一片裙角来。德妃会心地笑了笑,有心指点晴川,故意高声与翡翠说道:“在宫里生存光懂事不够,还得懂人,就好比这煮药一样,对了症才能治病,否则就算把全天下的药都煮尽了,又有什么用呢?翡翠,你以前也在乾清宫当过差吧?”
翡翠忙应道:“是!”
德妃又说道:“本宫记得当初你也没少受欺负。”
翡翠看出德妃心思,闻言忙大声答道:“多亏主子给奴婢出主意,让奴婢好好伺候皇上,结果皇上一高兴,就把奴婢赐给娘娘了。”
德妃笑了笑,又怕晴川听不明白,解释道:“是啊,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宫是皇上的皇宫,皇上眼里有你,你便是云,皇上眼里没你,你便是泥。能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至于是云是泥,就得看各自的修行了。好了,这药香本宫也闻够了。翡翠,你把药渣子拣出来,让太医照着给本宫配药。本宫乏了,先进去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