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南乔的眼中透出一种灰色的绝望——她明明是二十七岁的董南乔,明明是苦尽甘来,与心爱的他一起走出医院,准备生一个宝宝的,幸福地生活在2010年的董南乔,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三百年前的,大清朝的七岁小娃娃董鄂南乔?!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南乔又一次闭上眼睛,期待着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她们温馨的小家,而他做好了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温柔而宠溺地看着她…
“乔乔…”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走进南乔的房间,见南乔依然紧闭着眼睛,妇人的眼眶瞬间就溢满了泪水。
“乔乔…”
妇人伤心地唤了一声,见南乔没有反应,只好将手中的瓷碗放在身边的柳木方桌上,人在南乔床边坐了下来。
“乔乔…”
妇人替南乔掖了掖被角,右手颤颤地摸了摸南乔额头上的那一小块淤血的青紫,心中心疼至极,眼泪滴落下来,在粉白色的床单上印下一朵朵水痕…
妇人有帕子蘸蘸眼角,哽咽道:“乔乔…你这个心狠的丫头,当初额娘怀上你的时候,你就是个能折腾的,让额娘吃什么吐什么,片刻也不安宁…别人有孕都会胖上一些,而额娘却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
“乔乔…你这心狠的丫头还是不肯放过额娘,临到生产的时候又遇到难产…额娘拼尽了力气将你生出来,自己却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本想着这就解脱了,可你又是体弱,三天两头害病…”
“乔乔…若不是家里的银钱全都给你换了好药材将养身子,你哥哥他…咱们董鄂氏可是贵姓,他怎么会只能从最末等的小兵做起?这要让他什么时候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乔乔…你哥哥他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了…乔乔,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你怎么就不清醒?莫非你生来就是跟你额娘,跟你阿玛,跟你哥哥讨债的不成!乔乔…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没良心的…”
一滴眼泪从南乔的眼角滑落。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现在都是董鄂南乔了。这个小女孩,她有父母,有哥哥…她的亲人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让她如何能继续冷漠下去?
而且,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闻不动,熬到这副身体生机断绝就真的能再一次回到三百年后?
她的哥哥还跪在院子里…若她再不醒,好好一个人,可就要跪的废了…她董南乔真是那没良心的,占了人家的身体,还要害的她一家人家破人亡?
就算她还能回到三百年后,变回了二十七岁的董南乔,她真的还能幸福么?
“额娘…”
南乔睁开眼睛,艰难地发出一个声音。
“乔乔!”
妇人不可置信地仔细看了看南乔,见她真的清醒了,妇人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悦,猛地站起身向屋外喊道:“爷!英子!乔乔醒了!老天保佑,乔乔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南乔望着那只有三十岁却像是五十岁的,看着自己醒了后高兴的手足无措,只会喃喃自语父亲;望着那分明十分高兴,眼泪却流的更凶的母亲;还有那仿佛比自己还要虚弱,却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真心欢笑的哥哥…
这…就是她此生的亲人了么?南乔心中堵的难受,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002人海两茫茫(二)
“来,乔乔,趁着这参汤还有热,赶紧喝了…”
屋里几人又哭又笑地闹了半晌,还是陈氏,也就是南乔的母亲率先恢复了正常。只见她蘸了蘸眼角,弯身将南乔扶起半坐着,又在她身后放了床被褥让她靠了,才端起桌上的白瓷小碗,试了试温度,送到南乔嘴边。
南乔本不想让额娘喂食,但她这副新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弱,受伤后又水米不沾地躺在床上干熬了三天,哪里还有力气?只好就着陈氏的手,将一碗参汤喝了。
陈氏见到南乔乖巧地将一碗参汤喝完,心中念了句阿弥托福,眼睛又是一湿,道:“好孩子,锅里还有,额娘这就给你盛去。”
“额娘,我吃好了。”
南乔虚弱地笑道:“额娘,也给哥哥喝一些吧。”
陈氏在她耳边的哭诉她可是一点也没忘,又看这一家四口,除了自己,其他三人身上穿的虽都是旗装,却是粗布,那夫人的衣角袖口还隐隐能看到有补丁的痕迹…而且,家里连个使唤的下人也没有,哪里还不明白家中穷困?她的哥哥可也是跪了三天,可别落下了病根…
“我不要…”
南英闻言连连摆手,道:“哥哥我身子壮实着呢,喝参汤太浪费了,还是都给妹妹用了吧。”
南乔闻言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又侧身躺倒,道:“阿玛,额娘,哥哥,乔乔有些累了,还想睡一会儿…”
“那你睡,你睡…”
陈氏赶紧将那有些发傻的父子两人推出了房间,反身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将手中的小碗递给南英道:“去将剩下的参汤喝了吧。”
“额娘,我真不用,有稀饭喝一些就好了。参汤还是给妹妹留着吧。”
南英接过空碗,愣了愣。他们家的情况他岂能不知?这几天里,为了让妹妹清醒过来,十里八街的大夫挨个地请了个遍,隆福寺更是舍了十几两银子的香油钱,原本就不多的家底更是被折腾个底朝天…
这幸好是妹妹醒了,若还不醒,阿玛恐怕就会让人把后院里那颗两百年的樟树锯了去!好卖了钱请萨满做一场法事!再说,妹妹身子一直不好,这参汤就是保着妹妹的命用的,额娘怎么会让自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