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是香樟。南乔与李言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一样的恍然有所悟,都是一笑。
他们不是不曾见过香樟树,反而是见的非常的多。只是,前世大街两旁绿化用的十有八九都是香樟树。但这者之间的巨大差别,让两人都是不敢确认——那些别残忍截断主枝,禁止长高的,又在年年春天被修剪,只能按照人为意识生成的,畸形的数木,与眼前这一颗的差别,何止是一点半点!
057消息
如果当年,老爷子不是对自己十分优容,如果他对待自己也同对待大哥和二哥那个,严厉中甚至有些苛刻,逼迫着两人努力用功:他二人稍有玩乐懈怠之心,就不论场合,无论是有外客在场,或是在仆人家眷面前,大声怒骂呵斥……
而对待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老爷子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无论他做的好或不好,都从不重言加身,一笑而过……有时候宝柱甚至会恶意地想,如果老爷子那时一般地严格要求自己,那自己会不会有所成就,而不是只跟着下人学会了点木匠手艺,除此之外,别无所长?自己会不会同二哥那般,读书中举,虽没有飞黄腾达,但也是掌管一地的自在知县?
对少年的自己那般纵容,真的是如大哥嫉恨的那般,是对自己的疼别疼爱?
不管如何说,老爷子都不曾亏待过自己。而且,他坚持驳了老夫人欲将自家族中的侄女许给自己的意思,做主给自己聘了慧琴。而慧琴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噫,我还想这些做什么……宝柱摇头笑了一笑,不再看那高大的香樟树,转身去那一排空房间前,挨个地开锁。过去的,已经不能再有改变,而自家的日子一定会红火起来的!
南乔本想跟进去看看,却被陈氏一把拉住,嗔怪道:“那房子三四年不曾住过人了,里面指不定被糟蹋成啥样呢,你身子不好,就不用跟去凑热闹了。”
哈?我身子不好?
那是啥年代的老皇历了?我已经几个月连咳嗽一下也没有了好不好!身体倍儿棒的!南乔正欲争辩,但又听见李言也说道:“是呀,乔乔,你自己玩去吧。”
你一个小姑娘,别跟着瞎参合,又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累到了,个个都来心疼你……李言说罢,也不看南乔郁闷的脸色,向陈氏道:“除草的事情交给我,石头负责挑水,伯母,烦劳您与秀子一起清扫屋内。”
“哎,你们本来就是客人,说起来,是我们总劳烦你们主仆众多才是。”
想起李言对自家的诸多帮助,陈氏唏嘘不已,瞧向李言的目光更是亲热。要是哪天李言说不在这里住了,她一定会万分不舍的……
“伯母,又拿我当外人了不是?”
李言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是蹲下身试了试地上及膝的野草——前几日才下过雨,地面还很松软,拔起来虽有些费力,但并不困难。
又见宝柱开完了门锁走了过来,他站起身道:“伯父,前些日子您说,咱们去人市上买些针线不错的奴婢用来制作布偶,以我看,就让她们住在此处好了。这后院没有后门,房屋又多,正好作为布偶作坊,也不怕有人起外心。您看呢?”
宝柱闻言点了点头。他整修这后院,也并不完全是心血来潮,同时也是存了利用起来的心思。
“那样的话,这院子地面最好要漫上青砖。……”
李言一边努力拔草,一边与宝柱讨论起如何利用起这些房舍来。其他人,也都各自忙绿起来,就连开始没有被派上任务的,同样是七岁的栀子,也找了一块抹布,卖力擦洗着窗台。
人人都干的热火朝天,当然,南乔除外。她其实真的很想帮忙来着,但才学着栀子拿起一块抹布,就被陈氏劈手夺掉,其眼中的责怪意味十分明显,南乔只好摸了摸鼻子,在栀子的偷笑中,讪讪地到一旁去了。
同样是七岁,为啥非要差别对待呢?
南乔无聊地在院子站了一会,见草地中有不少蟋蟀等生物惊慌地窜来窜去,想必也是发觉了自己的“家园”
就要被毁……听说现在斗蟋蟀是一种十分流行的消遣,也不知道这院子中有没有名贵品种……
天呐,我竟然想到了这些!南乔心中哀叹一声,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怎么看都像一个万恶的监工!就差没拿鞭子了!
“额娘,我去前面了!”
南乔泄气地喊了一声,感觉自己若是再在此处晃悠下去,非要脸红发烧不可,于是逃避地回到了前院,找了个凳子,在廊檐下坐了下来。所谓眼不见为净,不对,眼不见心不烦,额,也不对,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她看不见众人忙绿,没有了对比,也不觉得自己那么的面目可憎了。
没过多久,南英下了学,带回了一个消息:他们在湖北荆门当知县的二伯父,三年任满,一家人不多时就要回京了……
这个消息,让忙绿的宝柱和陈氏停了下来,都是面上带笑,看样子,对这二伯父能回京相聚,很有些高兴。
“二伯父是谁?乔乔怎么不知道?”
南乔在脑中搜索半天,没能找到关于二伯父的任何消息,于是开口问道。她记得老宅中,有一位老夫人,身份应该是她的奶奶的,但那位老夫人从不曾多看她一眼,全当她不存在。也是,与南乔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毕竟不是她,而是早已不在人世的,老爷子的某位小妾……
另外,就是现在当家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南乔对他们的印象都极为不好——不仅是因为他们在以前南乔重病需要银钱治疗的时候从未出手帮助过哪怕是一文钱。在南乔的印象中,大伯父是个痴肥的,终日四处游乐,每个正形的,兼之十分好色,年纪越大,这种喜爱就越发地明显,几年之中,不知道抬了多少女子进府。而大伯母,上次见过的,则是个爱端架子,内里却十分尖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