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也是傍江而生的州界,长江宽广无垠,碧波荡漾。
不同于渭水,扬州的水流平缓,没有暗流,鱼虾甚繁。
且扬州离京师不远,水土丰盈,生活富饶。
这里是大周二皇子李砚的封地。
李砚,当前储君党力推的首位皇子,夺嫡热门中名列前茅的预备太子。
烟波楼建于长江的正中心,巍峨且宏伟,是身处扬州的男人们梦寐以求之地,也是整个州界里最大最奢华的勾栏。
渔民们不会在此行船捕鱼,因为听得那亭台楼阁中莺莺燕燕的娇媚轻柔的笑声便没了半点儿捉鱼的心思。
大概有人会硬着…拳头暗暗发誓只要努力终有一天一样能成为这烟波楼上的座上宾。
寻常在这儿有那闲情雅致划船游艇那都是当地了不得的达官显贵。
夜色刚刚落下,烟波楼华灯初上。
楼边江上隐隐约约的灯光中,聚拢了几只行舟,舟上的人们既是夜钓的饵,也是楼上姑娘们将钓的鱼。
李砚站在烟波楼顶层的亭栏边,他很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看着江上的船只。
勾栏是个好地方,越奢华的勾栏便越是。
不需要过高的质量,只需要精致的包装,极高的门槛从来不是阻拦,而是筛选。
这些门槛和造势可以让李砚的目标们趋之若鹜,贵胄们愿意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而欣喜若狂。
这个机会在第二天又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烟波楼的名声。
在钓足了胃口、磨损了精力的打茶围之后,这些身份不低的达官显贵们总能在意乱情迷之时通过姑娘们的嘴给李砚带来不同的且充满惊喜的秘密。
这也是李砚能够坐稳他这位置的其中一个举足轻重的原因。
但李砚今夜的心思并不在楼下的打茶围上。
“二哥,你可得想个办法啊!”
他背后那位有几分臃肿的五皇子正端着那纸文书絮絮叨叨。
李砚回过头来,也没叹气,只是颇平淡道:
“三弟这事做的实在漂亮,但五弟你也不必慌成这样,既然父皇说了这事要延后再说,那便是朝会惯用的‘拖’字决。”
“想也知道父皇的赏赐断然不可能是封王封地。三弟要与本殿平起平坐?朝会上恐怕都没人帮他说话吧?他的党羽都没有几个,还差得远了。”
“二哥,你有所不知啊…”
五皇子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你可知道这延后赏赐是谁提出来的么?是太后!太后她甚至都插手回绝了父皇给三哥的赐婚,如今的时局,真叫人难懂!”
“太后…?”
李砚的眸光停滞了一瞬,这位太后在大周的朝堂上的话语量堪称一言九鼎,如今这赤裸裸的为三弟站台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作为合格的储君,当然每个皇子都要调查,即便李砚从来没把三皇弟这个读死书的庸才当做对手,但也早早研究过他了。
三弟生来这二十年间,也从来没有发现他和太后有任何往来,那为何如今太后跑来亲自横插一脚?
是趁他羽翼未丰的拉拢?还是想借机参与夺嫡之争?但三皇子本来就跟太后不熟,又怎会被她所操纵?且父皇也不会迁就她将手伸到夺嫡这池子里去…
总之,太后这一步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一步,但旋即二皇子想到了许多的可能性。
最终是道:“五弟所言甚是,的确应当防范于未然,如今朝中供奉未至,三弟又生死未卜,倘若三弟只是躲着,那现在真是个极好的时机,趁夜色除掉这可能的障碍,刚刚好。”
“今夜本殿便会联系七绝谷,想不到三弟立下如此大功,竟然被青丘狐妖暗算,死在了狐妖早早藏下的毒里,真叫人唏嘘啊,你说是吗?五弟?”
稍显臃肿的五皇子眼中神采飞扬,望向眼前这位不知为何竟是略显有些驼背的二皇兄,笑道:“二哥真是好手段!”
烟波楼上,两位皇子伴着飘飘袅袅的琵琶声悄然碰杯。
————
渡口行船,时间过得很快,裴修年在杭州下船时暮秋已过,转眼就到了初冬,天间飘起纷纷扰扰的细雪。
只可惜这样小的雪根本积不起来,落不到肩头便已融了。
裴修年两人并未在人多眼杂的江都城再歇脚,免得被人认出来,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失踪人口”
。
做下这般壮举,江湖人士当然不会出卖他,但百姓中或许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能认得出来他。
();() 只不过他如今的着装除却那点儿江湖气之外显得清贵了许多,这种跨越阶级的感觉会给百姓们加上滤镜,他们即便觉得像也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