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闻人叹只不紧不慢地接过了那卷帛书,看也未看,便随手投进了手边正奄奄一息不再燃烧的火盆子,那伙盆子里的火星遇到了这易燃的帛书,当即又有几道火光蹿了出来,看这那火光,闻人叹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如今的卫衍已不是昔日的卫衍,他们这般畏畏缩缩……父亲是老糊涂了,皇兄恐怕连他自己在说些什么也未必清楚吧。”
“殿下……”
谁都知道,游手好闲的三皇子,早已掌控了北越的大权,便是如今的北越王,也未必能用诏书阻止闻人叹的任何决定,更何况区区一个不中用的太子……
闻人叹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传令下去,按原部属行事,昔日北周覆灭西梁,这灭国之恨,可来势汹汹着呢,西梁那里,也让他们做好准备,两军压境,我倒要看看北周的墨大将军,能顾得了哪头。”
“传令下去!擂战鼓,吹号角,全军,备战!”
北周北境大军五十万,而光是北越就集结六十万大军,加之西梁尚有二十万大军设伏于后,八十万对五十万,若是卫衍还在,兴许还有悬念,但如今……
光是北越的六十万大军就能洞开北周五十万大军的防线,那墨耽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只怕闻人叹未必能即刻占得上风,但毕竟在军力上占优势,北周大军必然不得不全力应对他这方的攻势,但后路却空出了漏洞,西梁的二十万大军虽不是北周那般虎狼之师,但却与北周有着灭国之恨,如今又有北越相助,自然是士气大增,到了那时,只怕墨耽再想部属人手防备,也是无计可施。
云朝歌来了,也未必是坏事……倘若真如收到的消息,云朝歌已经有了子嗣,这一战之后,只要控制了云朝歌与那腹中的孩子,闻人叹相当于轻而易举地便掌控了泱泱大国北周的政局。
☆、128大结局盛世之主
卫衍染疾而发的消息传出,不免人心惶惶,但好在北方的墨耽和邺康中坐镇的云家父子,皆是有手段之人,加之北越、西梁盟军迫不及待地发动总攻势,所有人根本无暇心慌,太阳初升,天色尚未明朗,大雾笼罩,沙场点兵的阵势浩荡,战甲加身,北周五十万兵力,在这浓雾之中,竟浩浩荡荡得犹如百万大军,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以寡搏众的战事,光是北越约摸六十万的兵力就足以令北周全部主力军无暇分身,倘若在交战之中再遇伏兵或敌方援军,局势将变得更加艰难。
北周五十万大军,其中步兵三十万,骑兵十五万,弓箭手五万,倾全军之力应对北越的攻袭,毫无退路,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步险招,朝歌站在高地之上,风沙漫起,吹得她衣袂翻飞,她的身形娇小,娇小得仿佛随时会被这大风吹倒,然而她的背脊却异常挺直,面容沉静,眸光黝黑地凝视着这浩荡的场面,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墨大将军的才能果然过人,这样的数十万雄师,竟向一个奴隶出身的将军歃血效忠。这大约也是他的宿命,遇到了你,才有他的今日。”
银发红袍,燕归楼乘马靠近朝歌,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在风中飘来,口气之中有些玩味之意,他以为卫衍倒下了,凭墨耽一人的威慑,驾驭得了他的亲兵就已是不易,没想到竟能令全军听令,不至于乱了军心。
“将士们是向卫衍效忠。”
朝歌淡淡的一句话,却颇有些让燕归楼因自己的失言哑口,透着那浓浓的雾气,朝歌的目光宁静,却仿佛看到了那高高坐在马背上号令全军的男子,五十万大军,十个军部,领了墨耽的军令,拔了军旗,朝歌缓缓道:“墨耽不是奴隶,便是没有我,他也早晚会有这一天。”
燕归楼悻悻,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先生说得不错,人总是会长大的。
擂鼓攒动,沉寂近一个月的战事,再次点燃了。
赤色的北周大军,像是大雾之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势要将这片大地点燃,一阵嘹亮急促的号角声响起,长长的要突破天际,北周大军的号角与擂鼓声惊天动地,几乎要盖过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开战的号角声,北周与北越,两个兵力最雄厚的大国,终于要争锋相对了!
朝歌甚至感觉到地面传来隐隐的震动,那地震越发的剧烈,那遥远的号角声越发的震耳欲聋,近了,更近了,烟土沙尘腾空而起,浩浩荡荡,几乎要盖过了那浓重的雾气!
腾飞的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沙尘漫天,两军排山倒海一般相遇了,骑兵率先冲入了对方的阵营,步兵紧随其后向对方推进碾压,他们口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喊声,血腥味和杀戮彻底的爆发,此时此景,没有人心中还有恐惧,即便会有,也会即刻因着震撼人心的喊声与擂鼓声而消退得无影无踪。
对北周将士而言,这是他们捍卫尊严的一站,以少搏多从来不是难事,他们是中原最伟大的雄师;对北越大军而言,他们是正义之师,是讨伐中原暴君的正义之师,他们不败,他们将在这一役彻底重创和覆灭北周最引以为豪的雄师!
大地在晃动,山脉在发抖,赤红色大军遇到了青墨色的大军,犹如海潮相撞,又如万顷怒涛扑了过来,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铺天盖地,沉闷的天气轰隆隆地打起了巨雷,血水混合着雨水,五十万大军对阵六十万大军,兵力悬殊并不算太大,但那狰狞的血河似要将大地和山脉劈开,那震耳欲聋的嚎叫和厮杀似要盖过了那沉沉的雷,弥漫的烟尘,这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笼罩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