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玉宛如雷击一样僵在原地。
严义话里的意思已很明白,所谓“除受刑以外”
,便是指里面那些男孩都已经被东厂那帮人施过宫刑,成了阉人。
虞玉思及先前去抱毛毛的那一幕,毛骨悚然。
以前在王府时,虞玉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关于阉人的难以启齿的秘辛,因为被阉割,那些人没有办法像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三急一一尤其是内急。
所以,阉人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骚臭味,便是爱洁的,一天更换两三次衣服,也难以彻底清除那股像刺青一样耻辱的味道。
虞玉细思至此,全身麻,每个毛孔都似被针尖戳开,忍不住拢起双臂。
“怕?还是恶心?”
齐冷坐在案前倒茶,拿了一杯递过来。
虞玉一愣,顺着他节骨分明的手指看过去,蓦地想起来他也是遭受过这种酷刑的人。
胸口顿时像被钝器狠狠重击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进胳膊肉里。
齐冷现她神色不太对,眉峰渐拢,不再调侃,用指敲茶杯:“喝茶。”
虞玉嘴唇白,看向那一杯茶,怔忪半晌,才伸手握过来。
齐冷并不清楚她内心所想,只以为是被货舱里的事情影响。
他开解道:“人还在,能回家,总比葬身荒野好。”
虞玉握茶杯的手微抖,想起齐冷全家罹难,他孤身一人被流放至海边受苦六年的事,心脏越像撕裂一样,泪水涌动,眼圈顿红。
齐冷默然,便欲一探究竟,虞玉偏开头,深吸一气:“冯柯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冷能听出她声音微颤,似带着恨意,又似暗藏着痛楚,心里疑窦更深,少顷才道:“豢养杀手。”
虞玉颦眉。
齐冷解释道:“东厂能在朝廷里一手遮天,一半靠皇权,一半靠杀手。负责替葛敬忠豢养这些杀手的人,便是冯柯。”
齐冷:“去年年底,东厂倒台,冯柯提前获悉消息逃离京城,带走了一批潜伏在京城里的暗哨。如今他派人在登州四处拐掳男童,施以宫刑,应该是为储备精锐,以备来日东山再起。”
虞玉痛心的问:“养杀手,就一定要阉掉他们?”
齐冷:“这是东厂的规矩。”
虞玉悲愤填膺,噙泪看回齐冷。
齐冷:“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表现得很平静,似乎那些伤痛根本与他无关。
虞玉含着泪道“你是他养的杀手吗?”
齐冷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大概明白她为何如此了,否认道:“不是。”
虞玉却似乎没有听出这句话里另一层否认的意义,究问道:“那,他欺负过你吗?”
这个问题她之前问过,那次是借着酒劲,这次不一样,她问得很清醒、很确切,像一位要为稚子讨回公道的母亲。
齐冷想,他大概是漂泊得太久,孤寂得太久了,以至于这一刻竟会觉得这种关切充满诱惑,令他不再想去深究是真是假。“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