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伙计冲门口骂道。
生药铺子的门口宽敞,又有屋檐避雨,县里街上的乞丐,夜里常在这儿睡觉。
但那也等铺子打烊关门了再来,现在过来那不是讨打吗?
“不是,伙计,我是来买药的。”
段融这才从黑魆魆的夜色中,跨入门来。
那骂人的伙计一见是进来买药的客人,顿时面色都绿了,立马赔礼起来。
柜台里面的那瘦削的中年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段融,正是前几天,过来问过单方药剂的客人,更是用眼神剜了那伙计一眼。
生药铺子是高利润生意,门面大,规矩也大,这样冲客人嚷嚷,就算不是有心,也还是少不得一顿毒打,甚至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那骂人的伙计,不过是个学徒,好容易,托关系走门口,进了这生药铺子。
这要是丢了营生,回去不得给家里打死。
段融拿出单方,递给柜台后面的瘦削中年伙计,笑道:“有劳,照方子,抓一剂药。”
“客人,稍等。”
这生药铺子里,四壁高灯,照得亮如白昼,那中年伙计照着单方,将一味药,一味药在柜台上码好,自己称完后,又喊了个伙计过来,让其拿方子核对了一遍。
这才将药剂包了,系了麻绳,递到段融手里。
段融接了药剂,付讫银钱,那中年瘦削伙计出了柜台,亲自送段融出了铺子。
这也是对段融方才进门被伙计骂了的道歉。“小店还是对伙计,失了管束。招待不周,往客人原谅!”
“无妨,天黑了,人看不真,也正常。”
段融倒是替那伙计开脱了几句。
不过那中年瘦削伙计,见段融将门口那一大堆东西,一件件弄到了身上,而最后才将药剂和灯笼一起,挂在了带鞘牛尾刀的刀把上,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段融自然看出来中年瘦削伙计,眼中的疑惑,便尴尬一笑,道:“刚收摊,东西有点多。”
瘦削中年伙计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段融右手臂夹着的那架子,只觉得造型古怪,他虽颇有些见识,一时也认不得是做什么的,便在心头感叹道:江湖多异士啊!
他这话要是让段融听见,肯定用白话给他翻译过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瘦削中年伙计目送着段融消失在街口,才走回了铺子里,吩咐打烊上门。
段融就这般,如行走的货架一般,回到了源顺镖局。
此时,源顺镖师中院的演武场,还有不少人在练武,一见段融这样的奇葩行径,相熟的,顿时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段融先回到宿舍,将东西都放到了房间里,然后提了药剂,便准备去药炉房,煎药去。
中院,演武场的西侧,就是药炉房,一钱银子一炉药,免费供应上好的木柴和山泉水。
段融没有再穿过演武场,而是抄小路,直接到了药炉房。
药炉房,其实并不大,只有一间低矮的建筑,段融见那门口旁支了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黑腻腻的,都是油灰,而那发黑的被子里,露出一个白头花白的脑袋。
段融走了过去,推了推那被子里的人,道:“老汉,熬药!有空炉子吗?”
那花白脑袋往外伸了些,露出了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看定了段融,声音沙哑道:“有空炉子。”
老汉说着,便翻身坐了起来,道:“腰牌呢?”
那被子一掀,段融嗅到了一股霉味和尿骚味混合的恼人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