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最后一天,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回来后一起庆祝。”
“等我回来,一起。”
我上前抱了抱她渐渐消瘦的身体,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考完后,我站在无数欢呼雀跃的人群中,如释重负地深深呼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一件使命的荣誉感让我激动得几乎要迎着六月熏蒸的太阳奔跑。我寻到伊圣尧的考场,琢磨着该道个歉,再表个态,祝个福,他若是知道我会消失,应该会高兴。
但是等了很久,出来的人由多至少,却没有一个是他。我着急之下拉住班里和他同考场的一个同学,那人却告诉我:“他居然没关手机,考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当场接了电话就跑出去了,好像很着急,眼睛都红了。”
……
在我赶到八楼的icu时,走廊里已经杵了些许人。伊圣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安深在硕大的隔离玻璃窗前目光沉静,还有那个恨我入骨的亿杭正遥遥地盯着我。她看上去有些狼狈,平日里一丝不乱的头发在灯光下有些起伏的毛躁。
走近一看,越大夫人的表情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眼里深邃的厉芒要将我生生撕裂。
我喘着粗气走向安深,“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她无奈一笑,“亿桐不希望影响你考试。早该进重症监护的人居然硬撑了那么久,真是乱来……”
“如果亿桐死了,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亿杭森冷的口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安深握了握我的手,回道:
“亿桐脑袋里的血块是九九被劫持时留下的,您好像没有资格说刚刚那种话。还有,如果您以折磨他人为乐趣的话,那么我们奉陪到底。不过劝您最好别玩火烧身,报应这东西说来就来,谁知道哪天就遭了天谴,您说是不是?”
亿杭笑得诡异妖娆,“那得看看秦九九小姐什么时候愿意主动放弃和我先生的那些龌龊的往来了,若她识相退出我先生的生活我想大家都不用这么剑拔弩张。”
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女人的疯狂,早就告诉过她这事我说了不算,她却像个封建时代奉夫为天的迂腐妇人一般不愿让越南君费心。真想好好唱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正无奈,走廊的另一端便遥遥传来了一声深沉不羁的回应:
“越夫人请放心,很快她就能如您所愿地退出了。”
亿杭听了后身形一动,我和安深都顺着她的眼神延伸向声源,就连久久不语的伊圣尧也缓缓抬起了头。然后集体陷入一种莫名的百感交集。
越十里的表情总是精致而恰到好处,比如此时他露出的微微的笑意,危险而温柔,又参杂着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和高贵。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声音温淳绵延,像在沉吟私语般悠长而深远。
“越夫人这样深情,可要牢牢抓紧越先生的心,否则我也不放心。”
他走到我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渐渐加紧了力道,说话时胸腔的振动和萦绕在脖颈的温热气息都能让我耳根发热。“又受苦了。”
我在他面前越来越会软弱,实在是个不好的发展趋势。
亿杭的脸色变得很暗,但却散去了一身戾气,压低了眉眼欲言又止起来,“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我在美国安排了很好的医师,你要不要去看看?”
“多谢关心,不用了。”
越十里放开我,眼神冷漠得令人心悸,“如果你觉得对我有亏欠,就请高抬贵手。”
她原本还有点慌张的神情倏地一沉,然后癫狂地笑出来,“只要你还爱她一天,我就不会高抬贵手,前些天的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至于你的手,我从不觉得亏欠,开车送你回来那天我的确是故意的,我宁可和你一起死也不让别的人得到你。”
她狠狠剜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战火纷飞的是非之地。
我抿起嘴本能地往后缩着身子,转过头不去看她险恶的神情,越十里将我包裹在怀里,缓缓地摩挲我的背和头发。
我揉捏起他的手掌,“她……爱你?”
越十里不语,只看着我,如曜石般清澈黑亮的眼睛有瞬间的情动,将下巴抵在我头顶轻轻揉动,只属于他的气味慢慢充斥了我的鼻腔,舒心而清新。“车祸的时候就是和她在一起,回来的时候是她送的。”
她故意出的车祸。联想起之前她对我说话时变得情绪失常的种种,所有失控的导火索居然都是越十里……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会这样讨厌我,越南君只是幌子罢了。
安深冷笑一声,“纯粹的疯子。”
经过这件事,我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都说红颜是祸水,蓝颜其实也祸国殃民……
亿桐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醒来后就一直强烈要求转入普通病房,叫嚣着在icu里全身插着导管的感觉并不好受,只要我们一摇头她就会苦笑着解释:“再看不见阳光就再也看不见了。”
贵宾病房选的位置通风和朝阳的方向都很好,风水也特地请当地的高人帮忙算过,对养病的人是绝佳的选择。即使不在icu,她享受的依旧是重点关注对象的医治水准,护士和医师也是经过安深精挑细选过滤而来的,一看他们姣好的面相明显属于典型的安深喜欢的白皙干净长得颇有北欧风格的类型。
我轻轻触碰亿桐胸口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枪痕,虽然已经结了颜色粉淡的痂子,但还可看出周围有子弹擦灼过的纹理和缝合的印记,在她雪白剔透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轻轻摁下去的时候亿桐发出细若游丝的抽气声,我立马问:“还疼?都两个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