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向誉没有点头或回答,但罗川却已得到答案。
「小厨娘的反应如何?」他好奇地问道。
康向誉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苦涩。
「糟糕!」罗川大惊失色,「明天小厨娘该不会罢工,让我们都没饭吃,或是有饭吃,但饭菜里全搀了杀虫剂吧?」他心心念念的仍是路人玾的好厨艺。
「嗯……或许有可能。」康向誉哭笑不得地说。
罗川哭丧著脸,语气里充满哀求,「康老大,你可要想想办法,就算是违背良心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小厨娘也好,求她千万别罢工。」
康向誉差点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你光是在pub里驻唱还不过瘾,现在也开始朝戏剧方面发展?」他摇晃著手里的酒杯,遗憾杯中的液体,不是路人玾-曾调给他的白色凯迪拉克。
她睡了吗?还是仍清醒地在「好好的想一想」?她想出答案了吗?他盯著杯口出了神。
「康老大,虽说你的交通工具只是脚踏车,但无论如何,醉不可上道,为了镇上的行道树和路灯著想,也为了不让你自己躺进水沟里过夜,酒别喝多了。」罗川关心的提醒他。
康向誉抬头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不是路人玾端给他的杯子,任何液体似乎都失去它的味道。
☆☆☆
夜风吹落的树叶,打在窗户上,路人玾凝视著窗外因风吹袭而摇晃的暗影,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在黑暗中,她漫不经心地捏著、揉著被角,好像那么做,便能使她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小时候,她睡前总要捏一捏被角才能安心入梦。
当她觉得听够了窗外的风声时,猛地坐直身子,打开灯拿起床头上的电话,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暗地里希望接电话的人千万不要是母亲。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先表明身分,「我是玾。」
「喔,玾。」路人昺淡淡地应了声。
「昺,是你,太好了。」路人玾这才发现,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母亲的热烈关切,也不是鳦的沉不住气,而是昺的冷静反应。
「嗯。」习惯性地没多问什么,路人昺等待大姊的下文。
路人玾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才轻声地说:「昺,我跟你说……」接著,她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向小妹娓娓倾吐。
等她说了一个段落,路人昺先是沉默片刻,然後才说:「玾,整件事情让你觉得生气吗?你想要我带武馆的师兄弟去痛揍康向誉一顿吗?」大姊陷入爱河的事她已由鳦口中得知,但没想到事情不是那么单纯。
路人玾愣了愣,「生气?呃……不,不能说是生气,但心头乱乱的、闷闷的。还有,在武馆以外的场合打人是不对的,你别乱来……」想到康向誉被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围著痛打,她就一阵心疼和恐慌。
路人昺在心里偷笑,就知道大姊根本舍不得康向誉皮肉痛,她不让笑意泄漏地问:「喔,那你现在和我说说话,心里好过点了?」平日有条不紊的大姊,也是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嗯。」路人玾是真的觉得好多了,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路人昺受传染似的,也打了个呵欠,「很好,那你和我都可以去睡觉了。」
隔天早上,路人玾独自开车到镇上采买食物,很幸运的,她没有忘记往返路线,顺利地回到康向誉的屋子。准备好一顿丰盛的午餐後,又驱车到镇上,因为她暂时不想待在房间内独处,更暂时不想面对康向誉。
行车路途中她满怀心事,精神有点恍惚。
当她将车停在某个路口等红灯时,她突然骇笑地想,刚才一路过来她也许杀了人,开车撞死路人而丝毫未觉是何时发生,或怎么发生的。
警觉到自己的危险性--对她,也是对路人--她尽力集中精神後,才再度踩下油门。
她来到镇上的一间戏院。一张票看两部二轮电影,两部片子恰好都是热热闹闹的警匪枪战片,主角都是不守纪律的警察,藉著滥杀坏蛋来维持治安。
当主角每宰掉一个坏蛋,她就大叫一次好,反正戏院里的观众零零落落,怪她吵闹的白眼还不算太多。
将爆米花塞进嘴里的同时,她皱眉地在心中问著自己:谈一场单纯的恋爱,真有那么难吗?
☆☆☆
午餐时间,康向誉看著路人玾精心布置过的餐桌。
她今天所使用的餐具垫布是紫蓝色的,餐具是灰色系列,而餐巾则是深红色。菜肴不仅丰盛且分量充足,有栗子虾球、豆腐虾仁汤、烩青江菜、用辣椒和萝卜点缀的牛肉片、烤鱼,当然还有一大锅饭,甚至也泡好了一壶热茶。
康向誉猜测,路人玾是希望她准备的餐点能尽善尽美,她要向她自己证明,也要证明给他看,她的工作态度绝不会被昨晚的事情所影响,更要证明她是一个意志力坚强的女性,他休想她会屈服於任何不合理的事。
但他除了看出她的坚强外,也看到了她硬著脾气背後的脆弱。毕竟,紫蓝色、灰色、深红色搭配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地强烈,教人不注意到其间隐含的情绪都很难。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对色彩的感触都如康向誉般敏锐,罗川唏哩呼噜地扒光一碗饭,满嘴都是菜地朝他喊道:「康老大,你再不端起碗吃饭,可别怪我不客气了!」紧接著又是一阵筷子与饭碗的碰触声。
康向誉笑著入座,「你不是担心玾在饭菜里搀了杀虫剂吗?」
「唔……」罗川嚼了嚼嘴里的佳肴,口齿不清地回答:「小厨娘要不就是没下毒,要不就是下了无色无味但毒性较缓发作的毒,为了不辜负她的一片苦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先吃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