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暻泓说这话时,清冷得没有情绪的眸子看着顾凌城,很平常的一句关心,却仿若是一种无声的宣战。
苏暖站在车边都感觉到周遭空气的疾速旋转,大有暴风雨来临的趋势,她不解陆暻泓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大到她不明白他干嘛生气?
对于陆暻泓心理的揣测,苏暖一时半会不得要解,索性抛到了脑后,她不想面对顾凌城,那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摆脱机会。
“暖暖。”
苏暖刚打开车门,就听到顾凌城的叫唤,他抱着双臂,慵懒地倚靠在自己的车前,挑着眉梢,微微一笑,将视线从停驻脚步的苏暖身上移向陆暻泓:
“难道不为我和陆部长好好地介绍一下彼此吗,怎么说我们也夫妻一场,作为前夫,我也希望你过得能幸福。”
苏暖握着门边的手不住地收紧,对顾凌城那番说辞一阵冷笑,刚想出言反驳,一只大手忽然覆上她的发顶,然后不顾她的不情愿,将她强行按进了轿车里,又关上了车门。
顾凌城含笑地看着陆暻泓将苏暖送进轿车,动作行云流水般完成,连一个小细节都无法找到粗鲁的破绽。
顾凌城轻声嗤笑,不愧是上流社会的贵族,天生如此,岂是后天教育所能成就的,望着陆暻泓的目光更加冷厉,却始终笑里藏刀。
陆暻泓优雅地回身,正面迎上顾凌城的笑容,俊颜从容淡定,背对着车里面的苏暖,本紧抿的唇瓣忽然弯起一点点的弧度:
“你也说了是前夫,早已经是毫不相干的人生,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以前对小暖的照顾。”
陆暻泓说完,朝着对面的顾凌城伸出了手,既然要介绍,那就介绍吧,顾凌城笑容可掬地点点头,握住了陆暻泓的手。
“不必客气,那段时光对我来说很是甜蜜。”
“那我就更得感谢你了,给小暖如此难以忘怀的回忆。”
陆暻泓嘴角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名片,用修长的手指夹着,插在了顾凌城那辆雷克萨斯的雨刮上:
“车子的修理费顾副市长找我秘书拿就好了。”
顾凌城撇撇唇角,拿起那张名片,无所谓地扬了扬,点头微笑:
“好说。”
然后,不再和陆暻泓多说,打算转身离去,却被陆暻泓唤住,那张一贯清冷的脸上笼罩着雾气般美丽的笑容:
“不管顾副市长怎么想,对于顾副市长示范了什么样的男人该放弃这件事,我都觉得有必要好好地感谢一下。”
顾凌城笑容褪去,冷淡地看着同样不再假以眼色的陆暻泓,玩味地将那张名片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陆少晨那样的男人都不能得到苏暖,陆副部以为还有别的男人能行吗?”
顾凌城冷清而笑,上下打量着陆暻泓:
“当然,要是几年前是陆副部你的话,我才会觉得比较有压力。”
陆暻泓也淡淡地笑,看着这个骄傲的男人:
“那以后顾副市长恐怕得寝食难安了。”
顾凌城凝眉而笑,对于陆暻泓的惊人之语丝毫未惊讶,陆暻泓瞟了眼自己的轿车,在看到两个手印时,眉心微蹙:
“洗车的账单我会让秘书寄到顾副市长的办公室,到时顾副市长别忘了汇款。”
被隔绝在车里的苏暖如果听到这两个男人的对话,一定会觉得好笑,曾经有句话说得很适合现在的场景:男人的荷尔蒙随时会因为敌人和分泌过盛。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尽退,不再去理会站在车边的顾凌城,打开车门,低身坐了进去,优雅地轻声关上门。
苏暖望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却发现陆暻泓冷沉着一张俊脸,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方帕,细细地擦起右手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苏暖不知道,在她面前他是不愿意掩饰,还是根本不屑于去掩饰。
陆暻泓将方帕丢进储物箱里前,苏暖瞥了一眼,那一块已经不是上次为她擦拭眼泪的那块方帕,他过段时间就换方帕的吗?
苏暖好奇地瞥了几眼陆暻泓,他却直视着前方,启动了引擎,车子飞速地掠过那辆雷克萨斯,开出了停车场。
顾凌城望着远去的车子,随手一拳砸在车上,轿车的钢板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冷冷地站在原地,听着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他知道自己在抓狂,有一股疼痛焦躁愤怒的火气淤积在胸口,可是,他不愿去承认,他怎么可能爱苏暖?
不,他绝对不爱苏暖,他爱着另外一个女人,即使那个女人在他二十岁那年抛弃了他,为了权势嫁入豪门,他也无法消除那些爱。
他曾经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发誓,总有一天他顾凌城会让她跪在他面前,为她当年的抉择后悔,所以他走出了那个山区,走入了这片尔虞我诈的阴暗世界。
他可以为了爬上高位,去利用女人,他从来不在乎那些鄙视的目光,他只是抓住了任何一个可以往上爬的机会。
两场婚姻,都只是他设定的棋局,他不介意再开创第三局,因为他只有一个目标,报复那个摧毁他爱情的女人。
那苏暖到底算什么?
他在心底暗自问着自己,然后他找到了这些年来的自我警告:她只是你成功之路上的一个合作伙伴,你并没开口说过“我爱你”
三个字,只是她会错意了,只是这样,也只会是这样!
顾凌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打开车门,坐在车里,却久久没有开动,连他也看不透自己,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黑洞,一个无法再去探究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