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数日,在累得趴下前,终于到了这与锦国接壤芮国的咏城。城内的百姓月前就被强行迁走,刚进城那会,仍有三三两两的哭喊声传来,听得沉玉不禁有些心酸。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地方,突然要被撵走,自是一番伤感。眼看着这荒无人烟的街道,处处凌乱不堪,可见百姓走得多么仓促与不甘。
左右看了看,她便无趣地往回走。夜色渐黑,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沉玉表面上是郑发富的贴身侍从,地位比平常的小厮不知高了多少。实际上,她除了在帐外伺候,还是得回伙头营里住着。伙食行头,跟以往无异。
她倒是无所谓,在伙头营跟着吴叔,偶尔和小虎、大头开开玩笑,自是比在猪头将军那里惬意得多。可小虎却总是为沉玉抱不平,直嚷嚷着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并非在军中做小厮之流……
沉玉苦笑着摇摇头,小虎心善,向来为旁人着想。却是不知,她根本不想立功当官,只要吃得饱,有地儿睡,就已经足够了。猪头将军什么都不好,就是不吝啬。回头赏了她几次,沉玉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金库越来越重,过两天战事一起,她跑路时就不怕饿肚子了。
硕长的身影隐在墙内,曲良瞅着几步外不住偷笑的沉玉,微微眯起眼。连日观察下来,总觉得这人看不透,倒不如现在试试他的身手……
念头一起,他迅速掠至沉玉的身后,转眼挥出一拳。用上五成的力度,若是普通人,断骨自然不在话下。却见眼前这人猛地弯下身,轻松地避开了曲良的偷袭。
他微怔,下一刻便抬脚往沉玉下盘扫去。似是背后有眼,沉玉突然跳起身,躲过去了,落下时还不知有意无意的,直接压在曲良身上。
曲良猛地咳嗽着,只觉先前吃下的饭菜都要吐出来,他瞪着坐在自己身上的沉玉,半天说不出话。
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沉玉低下头,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背后,想要做什么?”
“我……咳咳,就经过……打招呼……”
咳得了好一阵,他喘着气,应了一句。
沉玉冷哼一声,掌心紧紧合上。这人肯定也看到地上的铜板了,冲到她背后,好在刚才自己捡得快,不然就便宜了这讨厌鬼。“今晚我高兴,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曲良撑起身,气得直咬牙。
不过此人竟然能连续两次躲过他的偷袭,除了元帅,怕是再没有人能做到的。褐眸微闪,心里再次确定了这人的深藏不露。
反观我们的主人公,手里抛玩着那铜板,双眼直冒光。掰着手指盘算着,今天一个,明天一个……沉玉舔了舔唇,为了壮大她的小金库,明儿一定得再来附近转悠。
想到刚才捡到铜板,自己忘乎所以,高兴地蹦了起来,还恰巧被曲良看到了,她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自己也将他压倒在地,想到曲良痛得扭曲的脸,沉玉暗暗偷笑。一来一往,也算是互不相欠,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打打牙祭
“好香,黑头这煮的什么?”
小虎穿着盔甲,小跑着过来,凑到大锅前,使劲地闻了闻。“有肉的味道……你哪里寻来的?”
“就你鼻子厉害,”
沉玉抹了把脸上的柴灰,用勺子搅拌着汤。瞥见他胸前大片干涸的血迹,不由皱起眉头。“小虎哥,你受伤了?”
“没的事,这是敌人的血。黑头,我告诉你啊,今天我砍了五十多个人,大显神威,把芮国的人都吓跑了!”
小虎拍了拍胸口,大声嚷嚷道。
“你就吹吧,牛皮都要飞起来了。”
大头拐了他一手肘,在沉玉旁边坐了下来。“芮国的士兵很奇怪,似乎有些不堪一击,不久就退兵了。”
“想那什么‘不败将军’的称号不过是人云亦云,今天远远地望着那江怀闲,一副弱书生的模样,脸色惨白惨白的。怕是没怎么见过死人,给吓着的。”
小虎不屑地撇了撇嘴,又道:“如果不是生怕其中有诈,我们早就冲过去,把那江怀闲给剁了!”
“没看见他身边那人拿着千斤双锤,定是那猛将孙文康。有他在,就算十个你,怕是也沾不着江怀闲一片衣角的。”
大头横了他一眼,反驳道。
沉玉小心地注意着火候,对战事的情况倒是不太关心。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皱眉喝了一声:“自家兄弟,吵什么!反正这事上头自有谋划,我们这些小兵只管听命就是了。来,趁热喝了汤,暖和暖和身子吧。”
把木碗倒满了,小虎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烫得只抽气。忙不迭地用手代扇,在嘴边挥了又挥。沉玉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了笑,又从锅里捞出一条鸡腿,递了过去。“没人抢你的,慢点吃!”
“唔,好吃……黑头,你还没说,哪来的鸡?”
左右看了看,小虎贼兮兮地贴了过去,小声问道:“你不会是偷了郑将军的吃食,给我们打牙祭吧?”
摆摆手,沉玉嘀咕道:“猪头将军那里,连菜渣子都没见着,别提其它了。这鸡是我好不容易捉来的,小虎哥就安心吃吧。”
“那山鸡不好捉,这一只你得花多长时间逮住……”
大头放下木碗,瞅见她手臂上一道道的血痕,不由心疼道。
沉玉把袖子一拉,把伤痕掩了下去,不在乎地笑道:“这是给山上的树枝给剐着的,小事而已。再说,吃了这么久的野菜,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别看我这样,捉鸡的事可难不倒我的!想当年,我可是捉鸡的好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