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时看着牢房里的小姑娘,比宋三娘形容的还要狼狈,衣裳脏乱,脸上也满是脏污。
但是,身上好像并没有受到太重的刑罚。
宋安时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几乎是一眼扫过,就知道这个姑娘大概受的是一些皮外伤罢了。
“你是安如罢?”
安如来了青楼两年,但是并没有见过宋安时,因为宋安时只在去年年节之时回来过一次,宋三娘更是恨不得把宋安时藏起来,怎么会让人发现宋安时。
她抬起头眼底满是惊慌,但是现在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小心看一眼宋安时就立刻深深低下头去。
宋安时笑了笑:“我听三娘说你不会说话?”
提起宋三娘,安如好像又卸下一点点防备之心,但是看了眼宋安时还是不敢抬头。
宋安时的笑意加深,慢慢蹲下来,扶着牢房的柱子柔声:“你不用担心,我是三娘的朋友,三年托我来救你,这是春兰给你带的东西,你可认识?”
安如看着宋安时手上的帕子,眼底有些松动,慢慢挪过来,一双满是脏污的手接过宋安时手上的帕子,向宋安时比划了一下外面,又做了个疑问的手势。
宋安时立马明白,笑着道:“我是三娘请来的,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想进来轻而易举。”
安如一下子眼眶就变红了,再也没有刚才那副防备的样子,甚至还向前扑了扑,双手用力的抓住牢房的门,拼命的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杀人。
然后还给宋安时跪下,眼里充满希望和祈求。
宋安时忙笑着安抚:“你别急,有什么冤屈慢慢说,你应该识字罢?”
安如点点头,宋安时翘了翘牢房,立刻有外面的狱卒小心地进来,小声道:“仙姑,动静小点,这可是死刑犯,小的也是冒着杀头的危险的。”
宋安时脸上的笑意安抚又慈祥,道:“放心吧,我想要一些笔墨。”
狱卒虽然是害怕极了被人发现,但是也不知道宋安时到底是怎么说的,这狱卒竟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下来。
安如看着宋安时的做派眼底闪了闪,这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心里的焦躁一日超过一日,或许真的不用靠他们,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 即使心中惶恐,但是她现在只能依靠别人,安如有些后悔地闭了闭眼。
宋安时假装没有看到安如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将东西递给安如后问:“孙大人怎么死的?”
安如顿了顿,想起刚发现尸体时闹哄哄地景象,在纸上写到:被锥形利器刺入心脏而亡。
宋安时看着纸上的字又着重看了一眼安如,但是并没有叫安如发现。
安如本来以为宋安时会接着问有关于孙大人死的问题,但是宋安时却问了其他的。
“你认识孙大人?”
安如点头,宋安时垂眸想了想道:“我听闻孙大人并不算流连风尘的人,你可知道他为何时常来楚秦阁?”
安如的手指微微蜷缩,缩着脑袋摇了摇,宋安时笑意加深也不再继续索问:“那可有人平日里与孙大人结仇吗?”
安如这次顿的时间更久才摇头,宋安时温声:“安如,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呢?你若是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替你翻案?”
安如看了一眼宋安时,手指捏紧了衣摆,明显在挣扎,宋安时看破也不催促,只眼神坚定的蹲在一边,安如这一次并没有下笔,而是在面前用手指画了一个字,但是宋安时看的出来是:程。
宋三娘当年为了不拖累宋安时的名声,也为了有个容身之所,想要重开楚秦阁,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要在这种地方把楚秦阁做好,宋安时对于孟州的官员并不算陌生。
她盯着安如没有说话,安如一下子表现地有些急切,宋安时继续:“那他们把你抓起来,是因为你第一个发现尸体吗?”
安如摇了摇头,继续比划了一个程。宋安时皱了皱眉头。
很奇怪,安如一个楚秦阁的小丫头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竟然能知道孙思回的确切死因,这或许是程平在审讯安如过程中无意告诉她的,但是孙思回死的当天晚上竟然还约了程平吗?
宋安时的想着这些问题一时有些走神,安如看着宋安时低垂眉头沉思的样子也皱紧了眉头,这个女人会相信她说的话吗?
宋安时在牢里仔细询问安如案发过程,不得不说在安如的证词里,程平显得尤为可疑。
();() 程平自己此时也表现的不太平静,压抑着怒火问钱师爷:“你说赵修和让身边人去查历年的卷宗了?”
钱师爷点了点头,程平胸膛起起伏伏,看着钱师爷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师爷,他们会不会查到什么?”
钱师爷沉着声音:“小的也不知道,但是赵修和昨日一来就不给大人面子,还帮叶生那厮出了头,看来也是怀疑大人,到时候定然会细查大人,要是翻出了蛛丝马迹。”
话未说完,程平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更加难看,甚至脑门上都吓出了汗,他阴着脸道:“去找些人手探探他的深浅,若是——就把他引出孟州,嫁祸给十里坡的山匪罢。”
钱师爷想了想应声退下,程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成了这个场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了这个地步?
宋安时看着安如写下的东西也在想这件事,虽然并不太多证据,但是宋安时总觉得现在的局面是有心人特意想要造成的,那造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若单单是为了给孙思回昭雪,大可不必便如此,孙思回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个案件即使知州结案也是要上报给大理寺的。
官员被人刺杀,即使是再不光彩也要由大理寺核审记录在册,为什么一定要闹到京城亲自派钦差下来查呢?
但想起京城派来的人,宋安时不免失神,昨日算是不欢而算。
突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个男人伸手将她手上的纸抽走,宋安时这才惊得往后一看,差点就要因为蹲在地上重心不稳而摔倒。
好在拿走东西的人还有些良心,一手用剑抵住她的背脊,虽然硌的有些不舒服,但好歹没有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她不禁有些气恼,什么时候警觉性这么差了,下一次是不是别人把刀放在她脖子上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