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宴安的脸色骤然变青。意识到自己说着不愿意放下成见迎娶薛泠星,其实早就在打算迎娶她,宴安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罢了,”
宴安郁闷地吐出一口气,“研墨吧。”
书童不知他心中百转千肠,闻言应了一声,赶紧过来研墨。
宴安思索了片刻,提笔才给家中回了一封家书。
娶妻一事,暂时不急。都已经拖到这个年岁,再等一段时日也不碍事。他始终下不定决心,能否做到放下一切成见迎娶薛泠星。倒不是说宴安看不起薛泠星,而是他这人比较现实。他读过太多书,通晓太多世情。太清楚人的本性是软弱且荒唐的。今日他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满腔热血地迎娶了薛泠星,他日热情褪去该如何?他又能否做到始终如一?
他不是很
确信,也不会擅自不负责任的去做决定。
宴安心中思量许久,想着再等看看。若是要迎娶薛泠星,至少确定他不会后悔。
不过很快,有些事等不及他思量。
宴安本想再等个一年,若他对薛泠星的这股冲动始终不曾消退,他便着手排除困难迎娶她。结果翻过年后,王姝突然把他叫到跟前,阐明了要将江南试验田整个交到他的手中。
“……老师这是要离开?”
消息来得太突然,宴安有点震惊。
“对。”
这是王姝思索了一个冬天的结果。虽说这个冬天她差点被萧衍行这家伙交公粮交废了,其实她的脑子也在思考专攻小麦杂交一事。确实如萧衍行所说,不能只管南方不管北方。
王姝于是将自己想要专攻小麦杂交一事告知了宴安,宴安沉默了。
他虽不曾在后世经过系统的教学和耳濡目染的熏陶,但跟着王姝从凉州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江南这六七年。以宴安的资质,早已将一些知识融会贯通。跟王姝朝夕相处的这些年,他更是明白王姝的心思。麦的习性便是适合北方,若为了研究小麦杂交,确实需要回京城。
“怪不得老师让学生做今年的实验计划,老师这是相信我能独当一面了?”
宴安跟着王姝这些年,虽然小范围地实践过自己的实验计划,但并未掌管大规模的杂交水稻。尤其江南试验区要保证为各地农科属供良种,事关重大。
“当然。”
王姝对宴安是绝对有信心的,“你足以应对。”
宴安心中涌动着一股别样的激动,也有一种特殊的被认可的感动。既然王姝相信他,他便愿意以性命为誓,担下此等重任。
宴安接下这任务后,激动得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忙碌了起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除了是事业上的忙碌,他意识到另一桩事儿。若是王姝要回京城,那么因王姝而借住在江南的薛泠星也会走。她不可能再如这般住在别庄,更不可能等王姝走后与他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
薛泠星要走了。
看着王姝的行李一件件装车,而薛泠星的院子也在收拾。宴安忽然清晰的认知了这件事。而,她若是走了,他们这辈子还有再见的一日吗?
宴安不知道。天高水长,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
因为独挑大梁兴奋了一个正月的宴安忽然笑不出来。在王姝预备启程回京的这一日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忽然起身去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薛泠星的贴身丫头。虽说薛泠星什么都没说,但身为贴身丫头,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因为清楚,所以看到宴安才会惊喜。丫鬟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她都顾不上夜里一个尚未成婚的男子敲门是如此的不规矩,竟然高高兴兴地去屋里回禀了。
薛泠星这段时日心情是格外的忧郁。她虽说已经告诫了自己,此生已经没有可期盼的。心却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追随它想追随的人。哪怕无数次暗中斥责自己不知廉耻,竟然倾慕小辈。薛泠星还是
为即将离开江南,与宴安相别伤怀。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了。这个时辰她烦恼的睡不着,起来点了灯,坐在灯下翻看诗集。看了几行,实在是看不进去,又去翻看食谱。
是的,自从知晓王姝和两个孩子嘴馋以后,薛泠星便热衷于琢磨吃食。
或许她是有那么点天赋在的,从未认真学过厨艺的人,靠着这股心意愣是把厨艺给磨炼出来了。如今薛泠星会做很多菜色,一些比较难的点心也会做。她擅长动手又愿意下功夫去研究。为了叫王姝和孩子们能喜欢她做的吃食,她手边会习惯性地放一本食谱。
这时候食谱才翻看两页,就听见走廊上急匆匆的脚步声。
薛泠星烦躁地抬起头,就看到贴身丫鬟合慧嘴角挂着奇怪的笑意,贼眉鼠眼地跑进来。
薛泠星眨了眨眼睛,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何事跑这么急?”
“姑娘,”
合慧激动之下声音有些飘,刚要说,意识到太明显了。忙将嗓音压下去,“是有客人。”
“客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