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康满之事前,就定下来的。
倘若惊蛰真的动手,这第一次杀人的惊恐,或许会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男人早就做足了准备,这容府,也不过是安抚的手段之一。
奈何,奈何。
容九擦手,回头看着惊蛰的睡颜。
屋外,早就有人候着。
在男人出来时,很快禀报。
“柳氏,岑良身边,已有多人布置,绝不会让她们靠近这里。”
男人的声音冷淡,轻缓。
“不会再有下一次意外,对吗?”
来人额头冒汗,知道今日小郡主的事,已经足够让景元帝不高兴,自然深深低下头去。
“不会再有。”
这样的宽容,可一不可再。
他还想活命呢!
…
惊蛰在容府的日子,过得有些快活。
每日睡到自然醒,得空的时候,就满屋子转悠,时常让人找不到,眨眼间又从一个奇特的角落里钻出来。
他对这房子,远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
每到下午,惊蛰就会去书房里看书。那些书,自然不再是岑玄因的收藏,取而代之,是许多珍惜的古籍。
惊蛰不知它们是古籍,自不知其珍贵。
可书籍本来就是极其难得的东西,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每次抱着它们看的动作,也是轻之又轻。
容九不是时时都在。
很多时候,他人也是不在这里。
这可看不出是个休养的人该做的事,可偏生惊蛰也逮不到他,偶尔醒来,人就已经不在身边。
好在每天晚上都还是会回来。
惊蛰定时定点检查容九腰腹的伤口,直到它终于愈合,不再有崩裂的危险,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夜。
容九回来的时候,就与惊蛰说过,明日就要回宫去。
惊蛰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这是早就预料得到的事,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宫外。
就算容九有再大的权势,也很难打破某些既定的界限。
不过,人躺在容九的怀里,惊蛰的心里却是在盘算着事,人就显得安静许多。
容九一只手搂着惊蛰,一只手却是在看文书。
惊蛰抬头看过,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
他还问了。
容九说,这是高南文字。
惊蛰有些讶异,容九还能看得懂外朝的文字?
容九慢条斯理地说道:“年少时,总是无聊。就时常看书,什么都看,看得多,也就杂。”
什么都看,就也什么都学。
惊蛰有点羡慕:“看得多,学的也多。”
容九摇了摇头,捏着惊蛰的腮帮子:“贪多嚼不烂,根本无用。”
惊蛰:“我觉得你这
样,挺好的。”
容九翻过文书的动作一顿,低头打量着若无其事的惊蛰,他正在扣着容九纽扣,真真是闲着没事干。
人在说着话,眼睛却没朝着容九那看。
“你会得多,懂得多,就算每一样都不到造化之境,那又怎么样?人的精力,本来就这么多。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样,想学什么都能轻巧入门,更多的是不得而入。”
惊蛰懒洋洋地说着,“再说那些厉害的大家,他们能懂那么多,的确是厉害,可人活一世,多是糊弄。用到那精妙学问的时候,总归是少。能糊弄糊弄就完了。”
糊弄着糊弄着,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惊蛰这话,初听是歪理,细听还是歪理。
只是歪理虽歪,可听着嘛,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容九将文书盖在惊蛰的脸上,于是那些蝌蚪似的文字,就也盖在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