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令人尴尬的八百两,被她在这样的场合当众诵读了
还被她大声说出来署名程雪意
有年轻的文臣恍然道“听闻最近乡野间有一女郎的诗词颇有灵气,没有想到正是寒氏。”
另一人道“上次昭礼县主抚琴奏的那支四时景似乎正是程雪意所写”
又有几个人提到几程雪意所写的诗词。
听着这些夸奖,若是往日寒酥必然觉得十分欢喜,可如今因为那篇八百两,她心里只有尴尬
她挺着脊梁,坐得笔直,却不敢朝封岌的方向看一眼。
耳畔都是些夸赞之词,可当日谢云苓在她耳畔的话一遍遍回响
“就像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样的词能不能再加一加”
“要写他是每一个女郎的闺中梦里人,人人都想要嫁给他”
“还有哦这句改成谁不想与将军日日厮守到白头”
寒酥紧紧抿着唇。她还真的都如谢云苓说的那样写了,而她当着封岌的面大声诵读了那篇赞词
虽然寒酥没有亲耳听到,可她完全能够想象谢云苓诵读那篇赞词时的夸张模样
谢云苓满眼崇拜地仰望着封岌,甜声小心翼翼地问“刚刚就想问将军,您喜不喜欢这篇文章”
她可是花了八百两专门为他写的呢
封岌压下嘴角的些微笑意,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写得很不错。”
得封岌这样一句夸赞,谢云苓立刻高兴地弯着眼睛笑出小白牙。
封岌视线落在不敢看他的寒酥身上,慢悠悠开口“同住一府,倒是头一回听见表姑娘的心声。”
封岌轻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文章写得很好,能够真切感受到字字句句之间的真情实意。”
寒酥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泛红,只知道自己心口的跳动有一点加快。
“雪意。”
羿弘阔低声提醒学生。
寒酥这才站起身,面朝封岌的方向却并不敢看他,规矩地福身行了一礼,硬着头皮说“将军战功赫赫,子民敬重仰慕是理所应当。”
封岌轻转了一下指上的扳指,压笑站起身,对高座指上的圣人请辞。这寿宴本已过了大半,封岌本想点个卯就走,能留到此时,完全是因为那篇赞词,又寒酥被召进宫。
封岌离席,席间人下意识地抬头仰望着他。他人长得高大,走路又自带威压,迫使旁人下意识仰望。
封岌瞥向封三爷,道“老三,你回不回家”
封三爷正和同好研究着谁家的鹦鹉漂亮,闻言道“二哥先回吧,我得等等。”
他略一思索,心道自己一会儿想去同好府上看看鹦鹉不直接回复,把寒酥留在宫里似乎不合适。他又赶忙对封岌道“二哥,你帮我把孩子带回去。”
把孩子带回去。
孩子。
封岌目光深深地瞥了寒酥一眼。
封三爷又对寒酥道“酥酥,你先跟你二伯父回府。如果你姨母问起,就说我去做学问了。”
“是。”
寒酥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朝封岌走过去。
封岌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寒酥默默跟在他身后两步之后。
走出热闹的昌蕤园,沿着甬路继续往宫门走,引路太监走在前面,寒酥跟在封岌身后。
路上时不时有一队队侍卫或者宫婢经过,大多时候却又是冷肃的。
封岌略放慢了脚步,开口“写一篇文章要多少时间”
寒酥别扭地说“不太清楚。”
封岌轻笑了一声,道“你这是责怪三爷问我那幅画时,我说不清楚”
“不敢。”
寒酥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引路太监。
封岌说“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倒是意外你居然没看出来我这是给你施展才学的机会。”
寒酥微怔,继而轻咬了下唇。是啊,这么浅显明白的事情,她怎么突然没看懂还赌气般说了出来真是蠢笨。
封岌叹了口气。
寒酥立刻抬眸望向他。不高兴了吗
她再瞥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引路太监,略迟疑,快步往前迈出一步,从封岌身后一步的距离,走到他身侧。她伸手过去,赔罪似地轻轻用指尖勾一下他的手。
封岌略偏头望向她。
寒酥明明想立刻收回手,可封岌却立刻将她的手稳稳握在掌心。寒酥心惊肉跳,她试着挣脱却是徒劳。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前面的引路太监,在心里安慰自己宫里的人最守规矩,引路太监应该不会突然转过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