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
楚子航说道,“这或许不是‘青铜御座’,而是与‘青铜御座’属于同一血系源流的言灵,这个言灵属于高危言灵,序号在1oo以上。”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酒德亚纪非常肯定地点头了,“言灵表中至今未被解密的言灵还有二十多种,其中就有‘青铜御座’的同一血系源流的言灵,序列号为112的言灵。”
“112的言灵。”
听到这话,叶胜不禁有些恍然,“拥有序列为112的言灵,基本可以确认其拥有可以匹敌次代种的力量。”
一时间,青铜城内有些静默。叶胜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当心里出现这种想法时,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在二战之后,秘党和学院已经接近6o年的时间没有遇到过次代种。冷战之后,社会更是趋向于平稳与展,连卡塞尔学院的许多佼佼者都选择了入仕进行科学研究。
但这座青铜城内却可能生存着一只次代种。
危险从来没有消失,它只是还在酝酿。就像一座要喷的火山,它在积蕴它的岩浆和熔流。它不是不想毁灭你,它只不过是在累积毁灭你的力量。它在挑选最合适的时机。
这种猜测的确很有可能是正确的,因为这‘青铜御座’的各种奇技淫巧已经远远出了众人的想像。更可怕的是,这似乎远远不是他的真实实力。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他不过是派出了三具尸体,将那三具尸体铸上青铜,就变成了木偶操纵师以指驱使的木偶杀器。
而这里是什么?这里是一片青铜墓葬群,这里埋葬的尸体何以万计!
“112?好像跟我有点接近嘛。”
这时候,路鸣泽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出现了,“其实诺玛师姐本来想把我的‘神瞳’定序为111的,还准备编进新的教科书里呢。不过呢,被昂热校长否决了。校长的原话是这样的:学院的言灵档案并不是完全的安全和隐秘,在秘党中有一些野心家,他们穷其一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窃取和研究学院的言灵档案,一个111的序列对于我们的学生来说太危险了,他毕竟还不是像那个老混蛋那样可以每日沉迷于美色而无人质疑他的存在。对了,校长说的老混蛋就是副校长啦,自从不用在学院里用言灵‘戒律’镇压学生,那老家伙一口气长胖了二十斤,现在是出去当牛郎都没人要了,亏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倾国倾城的情圣。”
副校长的言灵“戒律”
序号1o6,的确是学院的言灵档案里唯一一位高于1oo序列的存在,他也的确最近胖得像一头猪,连给他送风流杂志的昂热看到他的体型都忍不住让食堂把他的一日三餐换成了减肥餐。但,刚刚的一番话,大家的关注点都不是副校长,而是——路鸣泽。
路鸣泽从来没有说起过诺玛曾经准备将他的言灵定序为“111”
,而这个故事里的另外两位知情人,诺玛和昂热,也从未在他人面前透露过此事。所有对外公开的信息中,都显示路鸣泽的言灵序列为“未知”
。
而路鸣泽所说的序列为“111”
的言灵,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那是只属于龙族的君王以及他们胚胎培养的子嗣的言灵。
不愧是你啊,恶魔之子路鸣泽。躺在叶胜怀里的路明非默默地吐槽。路鸣泽绝对是调动情绪的高手,他像是玩笑话一般丢出的一句话,无人分辨是真是假,但却有入船震小溪,一时间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其实他说这话的目的很简单,他是想说,如果这里面有一只次代种,那我们这里也有一位不次于次代种的力量,他叫作路鸣泽。
人在面对未知的力量时会感到恐惧,但当你身边也有这种力量时呢?你的恐惧会立马烟消云散。即便他可能是在欺骗你。
路明非好像没有看到自己这位小恶魔弟弟害怕过,他好像总是游刃有余,要么极度的乖张,要么极度的放纵,要么极度的伪装。你看不透他。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像是一个撒娇要糖的弟弟,但只有你明白,他不是为了撒娇,也不是为了要糖,他只是为了靠近你。
他告诉你他的言灵属于极度危险、几乎不可能存在于混血种中的言灵,他也不是为了恐吓你,不是为了让你臣服,而是为了,让你靠近他。他在跟你说:我可以保护你。
这就是小恶魔,路鸣泽。
墓室中陷入了一片寂默,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如果路明非还尚有余力,或许可以在一旁吹吹冷风,戳一戳他的阴谋。但现下,只有路鸣泽一个人浅笑着,耸了耸肩,好似有点无辜。楚子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他可能想说“鸣泽,记得照顾好自己”
,但又觉得自己这么一说好像是在送终,于是就在用词的龃龉间没有说出口。
突然,墓室中传来了阵阵筝鸣声。
声音来自于——楚子航的妖刀村雨。
那是化为了青铜器的尸体躯干在疯狂地晃动,那头颅眼睛煞白,那骨头被刺了洞孔,那手足被穿成了引线,那躯干已如比干般被剖去了心脏,但它们一瞬间都好似活物!那被剜起的刃鳞好似弯起的嘴角,嬉皮笑脸,狞笑唳云,这些早已被斩断切碎的躯体,就像是奋力挣破牢笼的囚犯,疯狂地挣脱、摇晃、卯力。
楚子航握住了村雨。他意识到了这个变化,他紧紧地握住村雨,这是他与那个藏在暗处的言灵者的角力。
村雨的筝鸣声愈响烈,最终几乎演变成水流击柱般的潮鸣声。楚子航有些迟疑,他本来不想毁掉这些尸体,因为这是绝佳的研究材料。但这些早已被村雨切碎的材料从不认为自己是砧上之肉,他们是青铜铸造的尸体,也是绝命时杀人的武器。
不是犹豫的时候。楚子航伸出手,一鼓灼热的烈焰从他手中喷流而出。
就在这时,那张着眼白的头颅挣脱了束缚,它奋力的挣脱导致它被村雨横割断了眼鼻,它咕噜噜地滚到了一旁的长桌上。
那头颅,落在长桌上,混在其他青铜爵器间,突然间,那一旁的青铜爵器好似都活了过来,他们跳动与摇摆,欢呼与雀跃,像是臣子在迎接自己的君王。
然后那些青铜臣子争先恐后地往君王那跑去,他们与君王黏合、娈接,他们躯体轻盈、妖展,所有的棱角都变为了弧翼,所有的空穴都变为了铆榫,最后,就像是大火冶炼化为了液体,冷却之后又凝固成了青铜,那些青铜爵器和那头颅最终化成了——
青铜兽!
那青铜兽,耳是耳,口是口,眼是眼,眉毛上的神色更是栩栩如生。
它在笑。
它踩着脚下的权杖,忽然转过了头去,面对着前方的那一道门,眨了眨眼。
那不是回去的那道门,而是,下一道门——被打开的通往下一个青铜墓室的门。老唐和林凤隆于数个时辰前穿过了这扇门。
他笑得妖冶,好像是在说:欢迎啊。欢迎来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