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倒春寒,被任何人预料的都严重。一夜北风紧,淅淅沥沥的雪就下来了,等天明的时候,大雪积深达到了一米,皇宫内的几条主要通道被急忙打扫了出来,其余的已经被冻住,行走不便不用说,更难的是冷。
杏雨一打开启顺楼的大门,积雪淹没了檐廊,庭院的花草都被埋了,只有几颗海棠露出蘑菇伞盖来。
杏雨打了一个哆嗦,启顺楼里的炭火却十分充足,十几个暖炉日夜不停,温暖如春天一般,而启顺楼一旁隐在破落院墙后的花房里,桃花不知时节般的已经悄悄冒出头来,早茶、水仙、君子兰娇艳欲滴,丝毫没有受到暴风雪的影响,满眼春色。
这座花房虽然外表上不起眼,甚至周围有一圈十分破败的围墙,四周树木盖过了花房的轮廓,但花房顶的琉璃瓦是从南隅运来,地面之下有烧炭的通炕,就算是此刻严寒的天气里,只要加上炭火,花房里依旧可以温暖如春。
拂冬、念夏刚指挥完粗使丫鬟们搬完花房的炭火,又搬了四筐金丝银炭回启顺楼去,看这样子,这用炭火的日子还要几天。
红绸是步寿宫的宫女,二门殿外伺候的扫水丫头,此时一脸愁容地走在雪足有一尺厚的御花园边上,脚上的绣鞋早已经湿了,冷得直打哆嗦。
“红绸啊,这大冷天的,怎么在这里受罪?”
红绸抬头,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穿茶色绣鹭鸶袍
褂的于公公,下意识想溜,但是于公公已经喊了名字,红绸怕日后遭罪,只能应了下来。
“于公公。”
这样的大冷天,娘娘突然一时兴起,想要新开的花朵儿摆瓶,可是一场大雪,御花园里已经开了的桃花、杏花都被雪打焉了,竟一个成型的枝条都没有。今日的活本该是内院里伺候文贵妃的梳洗丫头的事情,但大冷天的,更因为这差事并不好办,才让她当了这替罪的。
红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于利怀的名声并不好,前些日子的那些传闻,红绸是有些信的。而且于利怀几次三番动手动脚,让红绸很不舒服,往常是能避则避。
“红绸啊,好像几日都没有见着你了,这些日子里,又被星秀、玉羹几个大丫头欺负了?”
于利怀色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好,但有个别人比不了的,那就是白,那肌肤跟雪似的,像剥了壳的嫩鸡蛋。
“于公公说笑了,那也是姐姐们愿意教导我。”
红绸低头,避开于公公过于炙热的目光,“公公,您忙,奴婢今日若是找不到花枝,回去要被责罚的。”
“这大雪天的,哪里去寻正开着的花枝?”
于公公皱眉,嘴角却笑着,“不过,我却知道一个地方,正巧还开着呢。”
红绸有些不信,但是,却又知道若是带不回去花,肯定会被责罚的。
“于公公,您开开恩,给奴婢指条明路吧。
”
“这话说的,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亲自带你去。”
于利怀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去碰红绸的胳膊,眼底的笑让人反胃。
红绸很想拒绝,可是一面是折不到花回去免不了一场责罚,一面是于公公不怀好意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可不管那一种都由不得她来选。
“走走,耽搁了娘娘的时间可是大事,那地方偏僻,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于公公半拉扯着已经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红绸看了看四周,没有旁的宫人路过,此处已经是御花园里,只能走出去再想办法。
“公公,这是哪里?”
红绸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偏僻,路上的积雪甚至已经没有足迹,她只能约摸记得,这里是太后的兴庆殿方向,但兴庆殿是最大的,且连着东南数片年久失修的败落殿宇,越走越让人觉得阴森。
“不远了,应该就在前方。”
于利怀看了一眼红绸,虽身上穿着袄子,也能看出小姑娘婀娜的身材,于利怀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两步。
“红绸啊,这步寿宫里,属你长的最讨人疼的,瞧瞧这脸蛋嫩的……”
“公公,还没到么?”
红绸微微退开一些距离,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