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源微微一點頭,道:「閣下是白鷺書院的?赤環生??」
何岸揚起脖子:「你這小子倒是有見識。」
可他?轉眼又道:「即便如?此,你若是護著那商戶之子,我也不會給?你面子。」
謝源不慌不忙道:「我聽聞每年向白鷺書院求學之人多達千百十人,而錄取者不過?幾十,其中能分得赤環者不過?一二。」
「因此整個撫州中,赤環則為學子表率。在下有個問題想?請閣下解惑。」
何岸心情舒暢,現在已經不怎麼生?氣了,便道:「你說便是。」
謝源輕輕勾唇:「我聽人說,容貌醜陋,其心必奸,見到容貌醜陋者,需要遠遠避開,此話可對?」
他?隨口道:「此言不對。看?人是否為奸,在心不在貌,只要有一顆向善之心,就算是貌丑無鹽,吾亦會與?之交往。」
「那依君之見,方文慶為奸嗎?」
何岸一震。
這才明白謝源給?自己下了個套,方文慶一看?就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傻子,反倒是自己咄咄逼人,不僅落了下乘,還顯得沒有絲毫容人之量。
他?一時張口卻?說不出什麼,臉色青青白白。
「方文慶與?何兄相隔遙遠,可何兄卻?只盯著了方文慶一人,難道不是心中有奸?」
何岸下意?識地想?要從同伴身邊尋求幫助,豈料只要何他?對視上目光,對方便舉起袖子遮擋,又或者是偏過?頭不和他?對視,就連坐在最前?方的?鄭擇賢目光也是始終看?向前?方,對他?沒有絲毫反應,他?心中沉了下去。
謝源輕輕一笑。
「好啊!好一個飛鉗之術!」
合掌笑著的?蔡閣老從博古架後走出,目光看?著謝源,滿臉欣賞。
飛箝之術為《鬼谷子》中的?一種制人之術,通過?言辭來使得對方放鬆警惕,「飛」即為褒獎,通過?誇獎讓對方飄飄然失去警惕,再通過?「箝」來達到控制對方,讓其按照自己的?意?圖落入陷阱。
眾人皆是一驚,冷汗涔涔地起身齊齊喊道:「蔡老先生?。」
誰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又是何時出現在房間裡的?,眾人只知道自己此時的?表現一定沒有令蔡閣老滿意?。
而方文慶則是一愣,嘴巴長大,驚訝地看?著蔡閣老。原來他?居然一直都在後面聽著。
而那何岸臉色變得青白,一時間怔愣在原地,沒有施禮,他?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舉動已經徹底讓自己在蔡閣老眼中被?打上了心胸狹隘的?標籤,成了被?眾人所不恥的?小人。
他?的?眼中現出絕望,神色灰敗下去。
蔡鳳春並沒有在意?何岸的?情狀,只是走向了謝源,笑眯眯地和煦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看?小友有些眼熟,卻?總是想?不起我們哪裡見過?。」
謝源垂下頭,將自己的?眉眼壓得低下去一些:「源並未有見過?蔡老先生?,或許只是碰巧長得像。」
蔡老先生?致仕太早,見到自己的?時候還是他?六歲那年入京時,在宴席上見到了自己一眼,之後蔡老先生?便受不了陰會水對朝堂的?控制,明為出走,實為到地方去搜集陰會水的?證據,打算替朝廷除掉這個毒瘤,現在看?來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是嗎?」蔡鳳春皺著眉微微想?了想?,便只能當成自己老眼昏花,記憶出了岔子,便不再多言,捋著鬍子到前?面去坐了。
謝源抿了抿唇,回到了後方的?角落。
出了這一回事?,方文慶不走了,鬼鬼祟祟地挪到了謝源身邊,等著蔡老先生?發話。
可能是因為確定自己要被?刷下去,他?打算再花點時間和自己剛認識的?這位好兄弟道個別,剛才可是他?替了自己說了情,感動得他?整個人眼淚嘩嘩的?,根本停不下來。
謝源讓他?安靜,靜靜地抬頭,看?著站在前?方的?蔡老先生?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張紙。
透過?紙背,眾人都能看?清上面寫滿了名字,隱約還透露出些紅筆勾叉的?痕跡,不禁都是心神一緊,生?怕自己榜上有名。
但是此刻剩下的?一小撮人也反應過?來了。
方文慶驚呼一聲說:「果然老奸巨猾!剛才就考試了,也不告訴我們。」
謝源忍不住輕輕側眉,這人居然現在才發現嗎。
蔡鳳春卻?不著急念名單,而是背著手道:「伊尹五就湯,五就桀,而不能有所明,然後合於湯。呂尚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後合於文王。此知天命之箝,故歸之不疑也。」【1】
謝源微微低頭,知道這是蔡老在提點他?。
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正義一方,呂尚三次投奔文王,三次成為殷的?臣子,這才明晰自己的?念頭,不斷尋找,取長補短,最後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即使是被?儒學眾人摒棄的?縱橫之道,也不妨多去看?看?,不必在意?世?人的?眼光。
第42章
蔡鳳春宣布了這次還剩下的人中入選名額。
兩方人馬各半,福袋少年方文慶驚訝自己居然留了下來,喜滋滋地準備要跟他的老爹好好誇耀誇耀。
接著蔡鳳春伸手一指窗外,宣布了第二關的考核: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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