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黑的宋歌顿时有些惊慌地伸手去触碰旁边的徐静。
此时,徐静似乎是清醒了点,他一把抓住宋歌摸过来的手,轻轻跺脚,点亮了响应灯。
灯亮了,宋歌的眼前是斜倚在墙上歪着头微笑着看她的徐静。
恍惚间,她觉得被点亮的不仅仅是楼道灯,还有她的心也一同,随着他的步伐颤动。
她终于把门打开,她走到徐静身旁,拉过他的一只手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带着徐静跌跌撞撞地走到沙发旁。
而徐静又像是喝醉了一般,完全地将身体重量倚在了她的身上。
宋歌把徐静在沙发上放下之后,转身到厨房,想给徐静倒一杯温水。、但徐静的厨房里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个饮水器都没有。
她只好打开冰箱,索性里面还放着几瓶矿泉水。
她拿出矿泉水,走到客厅,坐到了徐静的旁边,把开好的矿泉水瓶放在了徐静的手边。
徐静见宋歌回来,便稍稍坐直了一点,把嘴角的笑意收一收,礼貌地说声:“谢谢。”
宋歌绷了一整天的情绪,突然被这一声“谢谢”
所点燃。
她骤然侧过身,双手环抱住徐静的腰。
她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休息一下吧。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带着那副‘徐静’的面具,可以难过,可以不开心的。”
徐静的怀里有她平时最讨厌,闻到就要皱眉头绕着走的酒味。
但此刻,她却不想躲开,只想把他抱得更紧些,直到融入自己的怀里,血脉相连。
徐静把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沉沉地笑了一下:“我不累,真的,不用担心。”
他侧过头去,吻了一下她的发梢。
宋歌可以感受到他笑起来时,胸膛的震动。
不知不觉间眼泪就落了下来:“那你就抱着我,让我休息下。”
徐静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自然地回抱宋歌,把她嵌在自己的怀里。
但当他感受到自己肩膀处一片湿漉漉时,他才察觉到宋歌的不对劲。
他两只手抓住宋歌的肩膀,把她往外一拉,才看见她淌满眼泪的脸。
一贯天塌下来也能淡定一笑的徐静在此时却有些慌张。
他弯下腰来,用大拇指刮走她脸上的泪水,跟她的眼神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我觉得你很累,但你从来也不会跟我说。”
宋歌用力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直视着徐静的眼睛,仿佛要击穿他所有的伪装:”
徐静,你真的不累吗?”
徐静把她再次拥入自己的怀中,头枕在她的头顶。
他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宋歌的脊背,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答了一句:“累。”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说不累,久而久之,我把所有人都骗到了。”
他说着,无所谓地笑了笑:“甚至把我自己都骗倒了。”
宋歌的心随着他自嘲的笑一阵阵地缩紧,难过到连呼吸都有些困呐。
她只得将他抱得更紧些,试图通过拥抱将自己全部能量都传递给他。
“小时候,妈妈逼着我学习。让我不能比那边的小男孩学习差,说只有这样爸爸才会喜欢我。她有时看到我半夜做题,做那些其实我并不擅长却总是用题海战术刷题,换来几个奖项的奥数题,就会突然哭泣,然后问我累不累,我总是笑着跟她说,妈妈,我不累,我喜欢的。”
“后来,我因为违背了他的意愿,出国读书,被砍断了所有经济来源。甚至妈妈在那几年里都拒绝跟我沟通。她总让我听他的话,听他的话。为了继续学业,我不但要在学校里做助教,还要偷偷去中国餐馆打黑工。半夜里骑着自行车送外卖。白天上课的时候还不敢睡觉,因为一睡过去就听不懂,听不懂期末考差了就拿不到奖学金了。那时候我也会问自己累不累。我总是骗自己说:‘我不累。’”
“很抱歉,宋歌,我应该更坦诚地和你表露我的情绪。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难,但我会努力去做的。”
徐静感受到宋歌眼泪一滴一滴的在他的胸口处汇集。
很奇怪,眼泪是冰的却把他的心烧得滚烫。
其实,这次徐静真的不累,甚至有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和兴奋。
这是他专门为了抓内鬼而设置的一个局。尽管被王副总夺去了一部分订单,但他并不担心。
王副总所在的公司生产能力有限,如果要在短期内大量供货,必然无法保证药品质量。
而此次投标对于一致性检验有严格的要求,如果药品质量在无法通过一致性检验,那么王副总的公司大概率会丧失本次中标名额,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囤积过多原材料而破产。
但既然宋歌担心他,他又为什么不适当示弱呢?
如果她希望他能够展开心扉,毫无顾忌地倾吐烦恼,那么他愿意脱下所有的铠甲,把柔软的角落暴露在她的面前,任她抚触。
只要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