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恶毒嘴脸,令她心胆生寒。
她突然就有些不明白。
为何作为母亲,表面对她嘘寒问暖,实际却对她充满恶意;
反倒表面是一副恶人嘴脸的叔父婶婶,在打骂自己之时,却心如刀割?
等着母亲死了,她竟然不是太难过,反倒迎来从未有过的宁静。
哪怕是其后的几年里,叔父婶婶动辄打骂,但随着那一股股心如刀割之意传来,她竟然就这么忍了下来。
“恨吗?”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小孩开口质问自己。
到底恨不恨呢?
傅梨摇头——不,她不恨的。
她能感知到。
相比自己身体的痛,几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谩骂……似是出手打骂自己的婶婶,更痛一些。
自小傅梨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或者说,整个傅家,有一团疑云,终日笼罩着。
傅梨知晓,自己怕是被蒙在鼓里,但清楚一点,就算自己开口问,那个面目狰狞的婶婶,也不会告诉她真相,便隐忍下来。
至于苦吗?
譬如,被小镇顽劣不堪的孩子堵在巷子里逼着她从脚下钻过,最后拳打脚踢;又或是被堵在窄巷里,将她辛苦抬来的水桶打翻。
这些事,似乎是有点惨,但也就是皮肉遭点罪,心里却是无所谓。
再大的苦,她都挺过来了。
直到宁无心出现。
一切疑云才似是有了合理解释。
诚然,这个给她解惑的宁家少女,同样不安好心,出于利用她的心思,但她多少能够从中察觉到一点善意,很是莫名其妙的善意。
这也是她之所以愿意给予一部分信任有关系。
傅梨千回百转的心思,宁无心看在眼中。
她抬起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也不再继续往她伤口上撒盐,揣摩着掌心跳动如雷的墨蝉,脸色逐渐惨白,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至少也得感谢我,不是我的出现,这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要为了你,为了你们傅家,死在这囚笼里!”
宁无心还耍了点小心眼,没有告诉傅梨——这两人就算是死了,神魂也仍旧会得以保存,终有夺舍重生的一日!
小孩呼吸声瞬息变化。
略微急促。
宁无心笑意未减。
天生宿慧者,心思必然极重。
就算小孩从小经历过很多事,心性颇有几分坚韧,但到底说起来,也就是个七岁稚童,表面上无所谓,但内心之中突然的一阵翻腾,必然是有的。
只是她却不打算给傅梨将心中的某股波澜平息的时间,接着问道:
“我想,你见过你们傅家那位了吧?嗯,也就是你的嫡亲祖父……”
若没有,很难解释小孩身上某种被开发的潜力,有点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