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这安排,不光蒙毅诧异,张宫女更是差点稳不住表情。
她踌躇片刻,既舍不得张婴,也舍不下玉兰行宫里相依为命的老姐妹们。
最终,她声音带着颤:“阿婴这孩子天资聪颖,又有绸缎襁褓……唉,老妪早该想到是富贵人家出身。可惜被那人蒙蔽。现如今老妪年岁尚高,腿有疾,恐无福消受……”
“她们一并走。”
嬴政心明眼亮,随便一扫就明白那宫女在纠结什么。但既然那小儿昏迷前死死抓这宫女的拇指,一并带回去便是。
玉兰行宫的宫女们一愣。
能从不亚于冷宫的行宫脱离?
她们相拥而抱,就差喜极而泣。有个宫女甚至差点哭出来,终于能回咸阳!终于不用她日日前往山上挑水、劈柴、挖黑木了!
唯有真正经历过朝代更迭宫廷生活的年长宫女们,脸上却有喜有忧,咸阳宫确实美好,但也更危险。
宫女们收拾行囊时。
蒙毅走向张宫女,仔细询问张婴何时出现,出生襁褓之类的东西。
张宫女回得也很认真,说,年轻宫女是三年前从咸阳带来了阿婴,父不详,其他相关的只剩一个襁褓、一枚摔碎的金扣玉小手镯。
说到这里,张宫女忍不住问了句,年轻宫女所犯何事,可是严重。
蒙毅只说犯下略卖人罪,不再看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的张宫女。
他转身,拿起在破碎的小手镯上摸
了摸,在对着光照看到某个印记时,身体一震。
他反复对着光,反复看了一会,眼底闪烁着极亮的目光。
……
离开玉兰行宫,嬴政一行人带着十多名背着行装的宫女回归军营。
军中久不见娇娘的士卒们有些骚动。
蒙毅见状,当即将宫女们安置到距离王车不远的位置,除了不让她们接近炊事处,其他诸如洗衣、纳鞋底等杂物都让她们分摊不少。
宫女们也没有抱怨,事实上比起在玉兰行宫完全的自给自足,在这不用劈柴,杀野兽,时不时有壮小伙过来帮衬,已经轻松许多。
她们私下聊天时,也会低声讨论张婴被两位贵人看重的奇遇。
“你们说,阿婴会是谁的儿子?”
“蒙将军可能性更大吧,他都快把张宫女给问懵了,什么小物件都拿去研究。陛下多待在咸阳,在外可不多。”
“也是……哎,你说我与阿婴相处两三年,关系不错,能不能跟着去伺候……”
“噤声。岂可乱议贵人之事,阿婴的事也烂在肚子里,不可再提。”
头发花白,年龄最长的宫女严肃地警告小宫女们,“他不论是何种身份,被陛下看中带走,便是一飞冲天,容不得你我议论。若不听从,届时误了尔等的性命,别再怪我。”
众小宫女脸色一白,不敢再言。
入夜,她们收拾了一会,便背上行囊,再次启程回咸阳。
……
……
两日后,王车上,嬴政正在批改新一
份的竹简。
这一批简牍多是博士学宫那递过来的,比如收缴天下兵器是扰民之举,然后就是些古之周朝如何如何,现在秦帝国也应该如何如何……
嬴政看得摇头轻嘲,这些夸夸其谈,真想将他们丢去大陇西。
见识一下那边恶劣的环境。
比如某些仗着武勇和兵器杀人的野人、游侠。
比如老秦地的当地民田已流失过半,而导致这一情况的居然只是一个从韩国逃亡,只有几百人的小贵族。
这些混账,讲道理是无用的,唯有杀,唯有改革,唯有砍断他们的爪牙、兵器,截断他们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