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瑞不以为然:“爹,皇帝把你关了三年多。不给钱粮,就让你来陕西送死,唯恐你死得不快,还派苏京来监视。如此这般,君王待臣下如仇雠,臣下当待君王如何?”
“孩儿不过杀了苏京,皇帝对我们的态度便大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您是杨嗣昌一般的帝师,宠命优渥。”
孙传庭沉默了。
暮色四合,晨昏线消失在潼关外围的千沟万壑间,是非曲直之间的界限渐渐变得不再明显。孰忠孰奸,亡国亡天下····纷乱的思绪如乱麻在孙传庭脑海中翻滚跳跃,一遍遍冲击着三边总督的忠孝节义的伦理堤防。
孙世瑞计划前往迎恩门视察染病的士卒,听说今天又有三個榆林兵感染鼠疫,不治身亡。
临行之际,孙千户招来行署卫兵,反复叮嘱各人要严密看护,所有闲杂人等,一旦靠近衙门便要大声呵斥,不听者直接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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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积水没过了马蹄,部分青石板被洪水冲走,路面变得泥泞不堪。
孙世瑞骑着战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帅府街上,这条街道属于孙千户的地盘,迎恩门就在街道尽头。
冯三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宛若幽灵跟在孙世瑞身后,四周布满了马兵。
“孙千户,贺人龙军营这两天死了不少人,今晨偷偷用马车拉出去的尸体,足足装了十车。须严加防守,以免贺人龙狗急跳墙。”
“人在做,天在看。”
孙世瑞勒住缰绳,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
“贺家军,就像莲花落里唱的那样,个个堪比活阎王,这些年他们屠戮村庄,奸淫掳掠。报应,总算来了。”
孙世瑞身边的人都知道,没有什么因果报应,有的只是未雨绸缪提前谋划。
唐恩城抚须笑道:“怪不得孙千户前几日花费那么大力气,非要找寻这个吴又可,还命他熬药救人,我等这才躲过一劫·····”
张二虎啧啧称奇:“是啊,潼关这么多郎中,这么多药商,平日门前都挂着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疙瘩病来了,连自己都救不活,吓得不敢出诊。也就这个吴又可靠谱,有事儿他真敢上。”
孙世瑞沾沾自喜,其实他也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哪里有什么未雨绸缪。
正要开口夸自己几句,不经意一回头,望见行署衙门上边的天空红彤彤的,像是被血染过,冲天大火吞噬房屋,直窜天空。
孙世瑞只觉眼前一黑,松开缰绳,从马背上摔倒下来。
张二虎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着火了,我爹人呢?”
帅府街渐渐混乱起来,开始响起急促的喊叫。
士兵们拎着木桶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积水中团团乱转。
有人提着刀枪大声喊叫,接着,背后传来刺耳的火铳爆响和战马嘶吼。
唐恩城见孙世瑞倒在地上,连忙凑了过去。
“贺疯子果然狗急跳墙,行刺督师····”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张二虎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起开!”
振聋聩的铳响唤醒孙大帝,他一个激灵挣扎着从泥泞中挑起,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张二虎。
“唐师爷,你去军营找高杰,传我将令,立即攻打贺人龙各部。”
“其他人,跟我去救督师!”
,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