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孙传庭率大军抵达潼关。
监军苏京尚不知孙督师要诛杀贺人龙之事,此事除了孙传庭,绝少有人知道。
孙传庭望着潼关外面密密麻麻的贺家军,知道孙世瑞已经向贺人龙报信,只得长叹一声:
“逆子啊!逆子!”
萧天星和十几个家丁的脑袋,高高挂在潼关城墙上,随风飘摇。
贺人龙春风得意,带着孙世瑞出城迎接孙督师:
“督师有所不知,孙公子在路上还逮拿了流贼细作!”
孙世瑞向孙传庭与苏监军及6千户依次行礼,沉声道:
“都是末将约束不严,萧天星,是李自成的细作。”
这样扯淡的话,听得众人一愣一愣,孙传庭沉默不语,苏京和6千户相互看一眼。
孙世瑞停顿一会儿,决定立即把锅甩给贺家军:“当日末将与家丁张二虎巡营,现萧总旗与流贼勾结,密谋商议里应外合攻取潼关,于是一路尾随他们向西,中途被萧天星现,此贼狗急跳墙,竟要杀我们灭口,幸而贺总兵麾下把总周国卿及时赶到,这才将我救下。”
周国卿昂着刀疤脸,连连点头:“孙百户说的是,若不是末将晚些赶到,孙百户怕是凶多吉少!”
当下高杰等将也出来为孙世瑞说话。
6文昭张大嘴巴,久久无语。
苏京上前低声对孙传庭道:“督师,借一步说话。”
孙传庭跟着监军退后几步,远远望着一众桀骜不驯的贺家军。
苏京眉头皱紧:“督师,你知道这萧总旗是什么人呢?”
孙传庭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他是襄城伯李国桢的亲外甥!与圣上也能攀得上姻亲!”
孙传庭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性。
“上次校场比武,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令郎已经和襄城伯交恶,这回他外甥不明不白死在军中,孙督师,你想好回去怎么向李国桢,怎么向皇帝交待了吗?”
孙传庭毕竟是封疆大吏,三边总督,官场上最忌贻人口实,不等苏京说完,忽然打断道:
“苏监军,萧总旗好像不是死在军中,而且,人证物证俱在,还有李自成的书信,这些总抵赖不了。”
“一派胡言!谁知道萧总旗是在哪里被害的!书信,你要多少本官可以给你给多少!孙督师!令郎为何提前赶到潼关,如何与贺人龙搅和在一起,难道这都是你的授意吗!”
监军声音陡然提高,一众贺家军听到在喊贺家军的名字,纷纷抬头朝这边望来,苏京自恃自己是监军御史,文贵武贱的本能让他忽视了危险的临近。
“谁勾结李闯本官都能相信,唯独萧天星不会!”
高杰昂起头,桀骜不驯朝这边望来,他本是流贼出身,先前跟着李自成杀过不少县官,对大明文官有着切骨的仇恨。
苏京见高杰正在肆无忌惮的扫视自己,丝毫没有表现出武夫对高贵文官应有的尊敬,他于是怒视过去,吼道:“你这武夫,看什么看!”
孙世瑞这几天不停在贺家军面前煽风点火,就差直接说出是这位苏御史撺掇皇帝诛杀贺人龙,解散贺家军。
刚才苏京无礼,大家忍了也就忍了,没想到这厮竟然得寸进尺。
“我自看我的,你管你鸟!你说谁勾结李闯!”
苏京惊得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啊,贼配军!以为降了官府就是官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围几个将官作势就要上来拉高杰下去,高杰知道麾下千把个兄弟都看到了这幕,如果今天就这样算了,他以后别想在贺家军混了。
“老子这两年杀的流贼,何止千百!你这鸟人,竟敢在这里放屁!”
说罢哗啦声响,拔出腰刀。
身后一群士兵也跟着拔刀,苏监军周围家丁以及孙督师标兵营也举起兵刃。
眼见得一场火并就要开始,关键时候,贺人龙大吼一声:“高蛮子,你要造反不成,难道你要杀了监军!快把刀放下!”
高杰纹丝不动。
孙传庭看在眼里,怀疑这是贺人龙故意演得大戏,为得就是向朝廷示威,先杀了萧总旗,再威胁苏监军。
不过事已至此,眼看两边几千人对峙,无奈之下,孙传庭回头对标兵营命令道:“都把兵刃放下!”
标兵营原本就不想和贺家军死磕,见督师了令,立即就坡下驴,各人放下刀枪。
高杰哼了一声,哗啦合上腰刀,不顾贺人龙叫喊,领着麾下亲兵,转身离去,朝潼关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