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一切的美好仿佛此刻间都聚集在了这里,说是醉生梦死也不为过。
楚河拿起来酒杯,而后在鼻尖下微微一闻,便知道这种酒算是不可多见的好酒。再一个便是因为他沉淀的岁月过于久远,有着一种特殊的味道,且酒色看似浑浊,其实不然,这酒已然达到了一种很浓稠的状态。
楚河并非好酒之人,但是遇见了,便也不会错过,当下也没有了找人的心思,便蹲坐在细流旁便,拿出上好酒器开始装酒。也没有人来管他,一个个都乐呵着,楚河也乐呵着,觉得生活很是美妙。
只不过装了一会,便装满了。楚河有点不甘心,而后四下寻找起来,王清荣必然还在后面,且先不急寻找。按照他都可以去挖泥巴的吝啬,这眼前的酒他不弄完显然有违自己吃干抹净的理念。
顺着小径一路向前,楚河打算在这里找一些可以装酒的容器,只要是够大就行,他也不挑剔了,至于路过身旁的一些仙花灵草,也一株不落,楚河有一种狼入羊群的既视感。这样的遗迹,他希望给他来一打。
当下也只是想想,看着扳指之内的空间渐渐的变得充实了起来,楚河的心中也渐渐的充实了起来。实在是装不下这些亭台楼阁,若是空间足够大,楚河会把地上的土都给他刨干净。
小径之上三步一亭,五步一阁,楚河挤开嬉闹的人群,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他看中了那把琴,在小径之后的月台之上。小径曲折,却是可以条条连接着各处,而在东南的月台之上,很显然是喝酒赏月的地方。
那古琴虽没人弹奏,却是在不断的响着,若说没有有心人操控,楚河是不相信的。起初楚河以为月台之上没有修士,但他显然是想多了。踏步而上,同样是满满的修士,而他们的表情出奇的一致,便是那种极为享受的样子。
只身上前,看着在石台之上的古琴,楚河的眼睛亮了一下。古琴的整体是用极为上好的凤凰木作为琴身的,而那根根琴弦看着那纹理而言,楚河想了一会,心中暗道:“不会是龙筋吧!”
便是想着,而后微微探过手去,只不过才微微靠近了一下,在他的手上便出现了道道的口子,极为的细密。
生人勿进!
显然,只要是宝贝,便有宝贝的脾气。
身旁的一众修士皆都看了楚河一眼,对于楚河的动作都看在了眼中,但也只是稍微的注意了一下,而后便又沉溺在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
楚河于石台旁盘坐了下来,而后把溪流之中的酒盏拿出来放到了石台上,便喝起了酒来。粘稠的酒液刚刚入口,便在他的口腔之内散开来,那种极其细微的酒香在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阵阵酒业滑入腹中,而后便阵阵的爆出来。此刻楚河只觉得腹中一股极其火热的感觉被激了出来,而后慢慢延伸至五脏六腑,周身穴位之中,体内原本被青麟所造成的伤害在一口酒液之下竟然是完完全全的恢复了,不止如此,那一阵阵的火热并没有持续太多时间,而后便被丹田之中的道种一一的都吸纳在了其中,楚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道种的变化,其身上有着微微的裂痕,在这一刻缓缓的消失着。
一阵阵的晕眩感传来,而后急的扩大着。这种经历了岁月沉淀的酒水,那种吃过之后的劲道,便在同一时间爆了出来,楚河的表情已然是有些呆滞了,神思一再的变的迟缓了起来。而后他看着眼前的古琴,仿佛忘记了刚才给他手掌带来的伤害,双手便毫不犹豫的放了上去。
双眼惺忪,醉意满满。
而后微微眯着眼抬头看着洞府的山顶之上,那不曾见过的明月,此刻却是极为醒目的出现在了他的双目之中。
“明月松林三两酒,何故蒙尘不见君?”
楚河说完之后,如玉般的手指便轻巧的落在了古琴的琴弦之上,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停留在琴上,而是望着那大如斗的明月上,十指微动之下,洞府之内的琴声便在这一刻换了调子。
欢快轻巧,如莺轻啼之声已然不见了,一股极为惨烈的肃杀之气陡然于古琴之内爆了出来,而后阵阵琴弦便如同落雨一样的,在楚河的双手之中颤动了起来。金戈铁马,马革裹尸,将军百战死,国破人未还。
琴音之惨烈已然让一众乐在其中的修士纷纷皱起了眉头,而后伴随着各种酒盏的破碎之声,以及惊恐喝骂之声于洞府之内响起。
鲜红,醒目的鲜血已然沾染了根根琴弦,楚河丝毫不在意,他仿佛已经进入到了那种音律之中。
。。。
王清荣等人在阵法被破解的第一时间,便化作一道流光闪身进入其中。而后不做停留,与裘止戈一同往洞府深处而去,但是渐渐的二人的身影停顿了下来,而后双眼之中浮现出一种颇为复杂的神色。
二人皆不是普通修士,故此在顷刻间便祭出了护身法宝,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效果。那股意志的存在对于二人的动作丝毫不以为意,直直的强行加之于二人的神魂之中。王清荣本就清冷的神色在这一刻被极度的无限放大着。
裘止戈却是显得对于一切都更为的淡漠了起来,而后便自顾自的离去了。对于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没有人能给出回答。便如同王清荣一样,她此刻间同样的停下了自己的身影,而后清冷的坐了下来,一动也便不动了。
她是朱雀门的门主,自小显露出修行天赋而来,便一直被门中全力栽培着。爷爷告诉她,要好好修行,长老告诉她,要尽快提升修为,娘亲告诉他,要听话。故此她便这么三十年如一日的,每日孜孜不倦,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而后,她金丹了。整个门内的亲人都很高兴,而后她接管了朱雀门。更多的压力担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但对于她来说,依旧很少说话,她只觉得,能让亲人们开心便好了。
没有人问过她,她是否愿意。
她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但便是这一种隐藏起来的假象,却渐渐的成为了人们所认知的,真实的她。她儿时时常偷偷的跑出去,她喜欢吃糖葫芦,很甜。喜欢看糖人,集市上的摊贩们那双灵巧的双手之中可以画出好多栩栩如生的妖兽。也喜欢偷偷的送一些肉包子给城内的小孩们。她看见很多一男一女相互依偎在一起,仿佛很快乐的样子。她看着那十几个同她年纪一样大的孩子嬉嬉闹闹的聚在一起,说着那些幼稚的话。
她喜欢坐在高高的梧桐树上,看着天边的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着。她喜欢蓝天,喜欢白云,喜欢山风吹拂,喜欢蒙蒙细雨,但这些没有人问过她。她每一次境界突破便会迎来家人们的欢声笑语,故此她极为小心的呵护着这些,这是她可以有为数不多的时候能见到她的爹爹,她的娘亲。
她时常渴望着坐在父亲的肩头,窝在母亲的怀抱里,但是她不敢,这些行为是软弱的表现,她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