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了确凿的证据,先斩后奏。在萧玉融的默许和支持下,扶阳卫这一套六亲不认的铁面无私办案方法也的的确确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就因为头顶上悬着一把刀,这才能使得官员们唇亡齿寒,更加勤勉自律。
但他们也害怕哪一日这把刀就落下来了。
这才是触及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
这也是这群人之中的一大部分人为什么来到这里。
“老夫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信纸上可是都签了诸位大人的名姓,若是哪一日东窗事发,有谁连累了大家或是嘴巴不严的,那老夫就只能先下手了。”
老者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届时,可千万别怪老夫心狠手辣啊。”
除了循着利益而来的人以外,当然也会有一些真真正正觉得楚乐安稳社稷不能皆系于萧玉融一手。
“陛下被那长公主迷惑得七荤八素,早已失去了判断。我们此举乃是义举,这一切都是为了楚乐的江山社稷!”
他们的声音充满了决心。
“可陛下那边……”
有人仍心存顾虑。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
有人高亢地说道,“我们行此忠义之事,死得其所,后世必然铭记我们的姓名!”
众人纷纷点头。
“好,那我们明日便再向陛下表明决心,联名上奏表示抗议!”
他们都下定了决心。
老者摇头,“不止如此,做事就该斩草除根。我养了一批死士,再集我们各个家族之力,必然能将长公主拖下水。近日长公主称自己回避,今夜间我们就让死士夜袭长公主府。”
“什么?暗杀长公主?”
有人面露惊骇,“长公主府能人辈出,一堆幕僚一堆武将,先不说那个谢得述,还有成日里阴魂不散的扶阳卫,长公主她自己也是会武艺的啊!”
“当然不是为了杀她,能杀她固然最好,但我们目的是逼她暴露出那些有违她身份的东西,叫陛下相信她是真的有了不臣之心!”
老者说道。
今天必然毫无防备,他带来的死士全部出手,必然要在明天早朝之前叫萧玉歇知道,他们这些臣子的决定。
有人弱弱道:“陛下不会在意这些吧?他这架势,看着都像是愿意与长公主共享皇位了。”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最高的那把椅子谁不想做?有谁会愿意真的将独有的权力分享?”
老者怒斥,“就算陛下此事不起疑心,那以后呢?年年岁岁,他终有一日会起疑!”
那些人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向那个人送了信,可是他拒绝了,没有签字,并且将信原封不动地送还。”
“他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不能坐视不理这样的阴谋诡计和权势滔天,但是他也是长公主心腹,违背旧主估计也做不出来。”
交谈声愈发低。
“他该不会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吧?那我们可就都完蛋了。”
有人咬牙。
也有人安抚:“放心,他不喜滥杀无辜。若是他告诉了长公主,我等都得死,他不会允许楚乐的内政动荡成这样的。”
忽地一阵夜风吹拂而来的却是血腥气。
他们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守在相国寺外面的可都是他们自己的亲信。
朦胧见,仿佛鬼灯一线,露出一张玉面。
众人都直起了身子,听着“吱呀——”
一声门扉打开,提剑站在门前的人。
月色清冷,竹影徘徊,两重影落在他身上,他的影子似乎成了修长挺拔修竹。
李尧止青氅白衫,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都展露出多年以来养成的雅致与平静,只是他现在手里提着一把正在淌血的剑。
玉骨做神,翠竹为魂。
揉碎了这天地间三分月色,才塑成了这么一个李尧止。
他的身后,是一批面容严肃,训练有素的死士,通通手执武器,杀气森森。
众人见这一幕,俱惊恐不已。
有人讷讷出声:“这……公子……”
他们注意到李尧止的长靴之下很快就有一滩暗红的血在迅速流淌蔓延,以种令人悚然的模样扩散,映照着李尧止靴子上银丝绣成的麒麟都显得青面獠牙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