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奸诈一笑,去拿那油纸包,道:“谢先生这么客气做什么?之前说的话,我真没放在心上。我知道谢先生这个人呢,口是心非,寻常不爱讲真话。你喜欢我喜欢得紧,却摆出一副不好亲近的恶人姿态。我懂,我都懂。”
夏知秋说的“喜欢”
,乃是朋友之间的爱重。就好像她看赵金石也挺顺眼的,一个意思。
可谢林安听这话却听岔了意思,他被吓得咳嗽了几声,将油纸包往身后一藏,瞪她:“谁说这是给你买的?我不过是路过了一家糕点店,见店里的桂花糕不错,买了一点回来路上当干粮,顺道告诉你一声。要是喜欢,你明早可自个儿跑去买。”
夏知秋拿油纸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讪讪一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谢林安见她失落,又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把油纸包塞到夏知秋手中,道:“现下想了想,桂花糕太甜腻,我也不爱吃,你若想要,你就拿去吧。”
说完这话,谢林安没等夏知秋给个反应,便挺直脊背走回了自己房间。他同平时的俊雅潇洒之姿比起来,今晚走路的姿势不是那么自然。
夏知秋美滋滋地拎着油纸包回了屋,她点燃灯盏,小心翼翼拆开。
油纸随着她纤纤素手展开,热气一点点溢出来,那股专属桂花的甜腻花香迎面扑来。她细细嗅了一会儿,捻起一块表皮布满蜜桂花、膏体雪白的桂花糕,小咬一口。这家店的桂花糕手艺到家了,糕点入口即化,口感松软细腻,不翻粗,很符合她的口味。
夏知秋记得谢林安不嗜甜,平日里鲜少吃糕点一类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买甜糕当干粮呢?
这分明……是为她准备的吧?
夏知秋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得意地想:“我就说,世上哪个人不想同我交好的?即便是阴晴不定的谢林安,那颗冰渣子的心,也是被我融化了的!”
隔天,夏知秋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一直“谢先生”
长“谢先生”
短的,情意绵绵地喊他,直把谢林安喊得眉头紧蹙,浑身发憷。
他觉得昨夜就不该和夏知秋示好,谁知道她又误会了什么,粘缠着他不放。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没两日便到了荆州。琅琊王家乃是荆州的名门望族,虽然这些年家中已无子弟在朝为官,可王家的根基尚在,由王家撑腰的荆州书院的出过不少在朝为官者的学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等闲也动不得他家。
夏知秋敢上梁家本家看门口石狮子,却不敢上王家门口端详镇门兽的。
一听到当朝尚书令也出自荆州书院,她顿时怂了,怎样都不敢登王家的门。
夏知秋连连摇头:“谢先生,这尊佛,惹不起啊。要是让哪个同僚知晓我的事,那我这乌纱帽可就是不保了的。”
别的官员都是狗胆包天,偏偏夏知秋胆小如鼠,让谢林安头疼不已。
他道:“寻常官员也没那么闲,专盯着你谎报田假的事,参你一本。”
夏知秋连连摆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谁妒恨我在官场如鱼得水,暗中使绊子,那我就是中招了的。”
谢林安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寻常官员真的不会嫉妒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
不过她既然不敢登门,那就不去也行,免得打草惊蛇。
两人在王家附近逛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等到了一个从琅琊王家出来的嬷嬷。见她贼眉鼠眼的,此时怀里揣着包袱,四下打量。似乎是觉得安全了,便猫着腰,鬼鬼祟祟走出后门。
夏知秋和谢林安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里都有数了,忙不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