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这些,她是近日才开始思索,隐约摸到方向。
诸邑站起身来:“长姐说得对,我们确实有许多事情可做。”
卫长嘴角上扬:“那你可想好要做什么?”
诸邑抿唇:“若我说我想去西域,长姐与阿弟会支持我吗?”
卫长眼珠动了动,似乎并不觉得十分意外。
刘据却睁大眼睛:“西域?和亲已经解决了,三姐莫非还想着乌孙之事?”
“当然不是。”
诸邑摇头,“我所说去西域非是和亲,而是你所说的商路。阿弟,连通西域,本就任重道远,再加上商路计划,自然难上加上。张骞一人之力有限,恐许多事都无法顾及。”
刘据蹙眉:“那也可以是别人。”
“既然可以是别人,为何不能是我?”
诸邑勾唇,“阿弟,我并非一时冲动,是经过再三思虑的。我也不是去给张骞添乱,而是觉得我之所长能在其中发挥作用。
“更何况,自出生我就在长安,一直在长安。我也想出去看看。看看长安之外,大汉之外的天地是什么模样。”
最后一句成功让刘据即将出口的劝说之词卡在喉头,嘴巴一张一翕,没有再说出来,又不愿咽下去。
卫长拉了拉他:“既是你三姐所想,让你三姐去试试吧。”
又与诸邑道:“你可想好怎么同父皇说。”
诸邑点头。
卫长轻笑:“我们陪你一起去。”
刘据看看长姐,又看看三姐,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三人来到帝王宫殿,在门口遇上鄂邑,互相找了个招呼,一起入内。
刘彻放下手中朱笔,笑问:“怎么一起来了?”
卫长刘据未动,诸邑与鄂邑竟不约而同上前跪拜请缨:“女儿肯请父皇准许女儿同博望侯学习西域诸国风情文化,他日随其一同出使西域。”
异口同声。话语毕,二人皆是一怔,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讶。
刘彻挑眉,扫了眼鄂邑,将目光落在诸邑身上:“为何有此等想法。”
“博望侯这些年同阿弟与我们说过不少西域见闻,还偶尔提到西域语言。女儿跟着学了一些,甚至同他的向导堂邑父有过交流。
“不论博望侯还是堂邑父都说,女儿对语言的接受理解很灵敏。博望侯甚至感言,若女儿用心去学,可成语言大家。
“但彼时女儿未曾深想,还笑说天下哪有语言之大家。因而只以此做个消遣娱乐。即便如此,女儿现今也已经可与堂邑父用外邦话做日常简单交互了。
“女儿有信心,若此后女儿竭尽全力,当能快速掌握与西域各国沟通之道。
“我朝懂西域语言
者少之又少,目前除堂邑父外,唯有曾去过西域的张骞。其他人等,偶有会那么两三句的,作用甚微,无法成为沟通桥梁。
“堂邑父年岁渐大,未必还能再陪往西域,此番二出西域之行,不能单靠张骞一人。”
有理有据。
刘彻恍然记起,张骞确实同他夸赞过诸邑这点,但诸邑没在意,他也没重视。
刘据愣了愣,回忆中似乎有一回,博望侯言及某个西域趣闻,说到某个剧情,言这两句若用西域话说更有意思。于是他用西域话重复了那两句。
彼时他只觉得西域话腔调与他们截然不同。可旁边的三姐已经从中辨认出部分字词,询问张骞,某某是不是我们大汉所谓某某的意思。
原来三姐在此之后还特意向博望侯与堂邑父学了些吗?
刘据忽然觉得自己对三姐的关注有点少,羞愧地低下头。
那厢,刘彻已转头看向鄂邑:“你呢?”
鄂邑坦然:“女儿在语言之上并无三妹的天赋,但女儿也有自身优势。女儿自幼便知道,自己对方位感知十分敏锐。便是从未去过之地,只需去一次,脑子里就能路线地形有大致印象。”
说完,鄂邑呈上准备好的绢帛,让内侍递给刘彻,继续道:“第一张是琉璃街。太子制出玻璃,琉璃街一经开放,游人如织。在未开放之前,女儿随长姐等人去过一回。此后再未踏足。
“第二张是升平楼。今岁开春,女儿曾应云娘子之邀前去玩耍。那也是女儿至今唯一一次踏足长陵邑。
“女儿都将其画了下来,父皇可依次对照。”
刘据眨眨眼,屁颠屁颠凑过去瞧,只一瞥就惊了,差点一句卧槽说出口。
鄂邑不但将琉璃街与升平楼的布局画了出来,就连去往琉璃街以及升平楼这一路上所有的岔道建筑都全部做了标注。
画工有欠缺,但路线分布,建筑布局,与他记忆中几l乎没差。
刘彻瞳孔震颤。
鄂邑又道:“长安境内,女儿现今去过,且只去过一次的地方唯有这两个,其他都去过多回,不能作为依据了。父皇若需要,可以随便挑选地点重新对女儿进行测试。”
刘彻不语,但抬眸看向鄂邑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从最初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到现在的逐渐认真,还透出两分欣赏。
这份欣赏鄂邑曾见其对卫长表露过,对诸邑表露过,甚至对石邑也表露过,唯独自己,十几l年来,这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