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仪式过后,晨操音乐奏响,一操场的蓝白提线木偶开始活动,有的质量良好,有的明显需要回炉重造。
春早属于中间档,挑不出错,但多少也有些应付了事。她对体能活动兴趣不大,常常肢体运动大脑放空,默背政府机关职能或历史大事年表。
做转体运动时,春早一眼眺见那个优越的后脑勺。
原也乌发茂盛,颅骨生得尤其好,如果有堂课要讲人体结构分析,他的脑部X片恐怕会被挂在白板上作为“圆头”
的最优典例。
小头小脸,长手长脚,还很聪明独立。
基因彩票持有者,女娲炫技之作。
春早不平衡地挪开目光。
—
接下来的一周,春早觉得自己眼里的原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尽管彼此的日常生活并无变化,两人的相处程度也只能称得上“泛交”
,但空气里的隐形扭结已如蛛丝盘绕,偶一对视或撞头,都会迅速结网,未必肉眼可见,亦悄无声息,但你知道它在扩张。
确定这一发现始于周三睡前,春早收起耳机线,正准备关掉手机,鬼使神差的,她点入无线网。
春早呼吸一滞。
那个名为“〇”
的热点,居然还开在那里。
岿然不动的圆圈,变得像一只狡猾的猫科动物的眼睛,满瞳状态,在凝视她。
一股子被狩猎的慌张跑出来,春早飞速退出无线局域网界面。
她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侧躺压住。
脸颊发烫,心砰砰直跳。
原也忘记关了?
不对,上次明明看着他关掉了。
还是说,他是男菩萨?时刻铭记福泽同党?不是说过很耗电……也太容易知行不一了吧?
春早自然不好意思再蹭网,并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他关闭,节省电量。
但思前想后,她得出结论,原也才不是菩萨,是撒旦,万恶之源,用无处不在的网和那张sim卡引诱她走向堕魔深渊。
春早告诫自己。
一张卡,够了。
赃物来到她手里,她把钱交给原也,然后清算这场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此想着,等待周末的日子竟变得比往常漫长和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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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上学年是双休,原也上午自然醒,下午在市图刷题,待到四点半,他离开图书馆,去往最近的地铁口。
攒动人头里,高瘦挺拔的少年稳当当立着,面无表情。
二十分钟,五站路,穿过光怪陆离的广告牌和阶梯,原也离开地铁站,往家里小区走。
停在当中一栋高层楼下,他按亮手机扫一眼,才五点,家里应该没人,遂放心进入电梯。
滴滴——刚按两下密码锁,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原也左手落空,随即垂回身侧。
面貌秀美的女人有些诧异,回头冲屋里高唤一声:“原屹——原也回来了。”
看体育新闻的原父闻声而至,手里遥控器都忘了放下,脸上浮出意外之喜:“回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他一边讲话,一边将卸下放松的皮带扣回去。
原也一言不发蹭掉球鞋,抿高唇线,这才抬眼叫人:“爸、程阿姨。”
“我回来拿东西。”
他趿上拖鞋。
原屹上下端详:“让爸爸看看,住到外面瘦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