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府,堂屋。
田幕僚此时正指着自已脸色的伤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大人,您瞅瞅,您瞅瞅,这都是崔二郎那厮让手下爪牙打的。嘶~~哎哟!下手是真狠啊!!!”
贺旭强忍心头的怒火,粗重地“嗯”
了一声,道:“你去了,没跟他提本官之名?”
田幕僚坚定地道:“小人提了,而且提了不止一回。可人崔二郎手下爪牙说了,这顿打是折冲府长史大人赏的!谁不知道卑职是大人您的人?这顿打到底是赏的卑职,还是赏的大人您……明眼人一目了然啊!”
嘭!
贺旭拍案而起,怒然咆哮:“崔耕小儿,焉敢如此欺我!”
话刚说到这,忽然有一个青衣小厮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大人,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
这小厮叫王三儿,是贺旭亲自派去盯着苏家的人之一,继而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那青衣小厮连喘了几口气,才道:“就是苏家小娘子,已经被清源来的崔长史给接走了。大人,您赶快想办法吧,迟了一步,可就连小娘子的面都见不着啦!”
啊?
这么急着走?
贺旭不由臆测,这崔二郎先是打了老子的幕僚,现在又迫不及待地将苏绣绣接走,莫非是心虚,担心本官找他算账?哼哼,现在整个莆田城谁不知道本县尉要纳苏府之女为妾?现在你崔二郎接她离去,无异于要撅了本官的脸面。打了我的脸就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还有那苏绣绣,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当即一声令下,让田幕僚纠集起武荣县衙三班捕快,气势汹汹地追赶。
不过,刚到西门门口,贺旭就遇见了几个老熟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们分别是莆田县令刘幽求,县丞陈子昂和主簿陶文元。
三人并排而行,有说有笑,状极亲密,身后还有十来个伴当跟随。
贺旭见状不由得心里一翻个儿:他们仨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如果让这三人拧成一骨绳,本县尉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这时刘幽求也看到了贺旭这一伙子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笑道:“贺县尉,你也礼数太周到了,送个行还带这么多人。不过可惜了,来迟了一步,人家崔长史已经走远啦!”
“呃……”
贺旭总不能说自已是带了衙役和崔耕火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刘幽求又继续道:“不过也无妨,莆田与清源相距不远,你们二人以后还是可以好生亲近一番。”
贺旭不由得心中暗骂,我送行个鬼哦!还亲近?鬼才想和那瘪犊子亲近呢!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有些暗暗震惊崔耕势力膨胀之快。陈子昂也就罢了,双方在清源就是旧相识。怎么刘幽求、陶文元这俩人,也对姓崔的这般亲切热络呢?
陶文元却比刘幽求的消息灵通得多,联想到前些日子城里的流言,还有这次马车中的少妇苏绣绣,立马就把贺旭兴师动众的原因猜了个差不离儿——莫不是崔耕坏了贺旭的纳妾美事,想要找他的麻烦?
陶文元在刘幽求的支持下,和贺旭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当然是乐得见他吃瘪。
贺旭马上就要过门的妾侍被撬,出了如此一个大丑,作为死对头的陶文元如果不趁机大肆宣扬折辱一番,那就太对不起死对头的名号了。
只见着陶文元轻轻一扯刘幽求的袖子,低声道:“贺县尉这哪里是送行?分明是想找崔长史算账!”
随即,简明扼要地,把这二人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
最后嗤笑一声,轻蔑地道:“不过,贺县尉带这么点人就想找人动武,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不说崔耕身后那个如同托塔天王一般的黑汉子吧,就他手底下那百名悍卒,你这些差役能干得过?无非自取其辱罢了。”
贺旭被说得满面羞红,冷笑道:“陶主簿,你到底是哪头的?怎么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盼着咱们武荣县衙倒霉呢?”
陶文元寸步不让,道:“哦?我说两句话武荣县衙就倒霉了?本官可没那么大能耐。倒是你贺县尉,为了私事挑衅折冲都尉府,被人家胖揍一顿。咱们武荣县衙丢了脸却没法找补回来,才是真倒霉呢!”
刘幽求如今和崔耕的关系已经颇为熟稔,自然不会放弃敲打贺旭的机会,毕竟贺旭跟他在莆田县衙暗斗数载。
只听他借机敲打道:“哼,这么说来,苏绣绣还是崔长史的嫂嫂,还替崔长史之兄守着寡呐?咳咳,贺县尉你这是知法犯法,强抢他人妻啊?这点儿破事儿,崔长史不与你纠缠,你却还有脸找他算账?贺县尉呐,陶主簿说得没错,我武荣县衙的脸面,算是被你丢尽了!”
争执贺旭此举是否给武荣县衙丢脸,陶文元就算说得再有道理,贺旭都不怕。无非是口舌之争而已,有什么谁输谁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