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开学季,安城炎炎日头当空,热得路道旁的树快卷了皮。
初桃从车站出来后,来不及打量这座陌生城市的市容,匆匆拦到一辆出租车上去,车内微弱的空调消减些许暑气。
FM电台扩音外放,带着严重口音的司机边哼曲儿,搭腔:“姑娘是来安京上学的?”
初桃正在观望窗外车水马龙的陌生景观,轻轻“嗯”
了声。
窗外的日光照来,她一半侧颜的肌肤被衬得白皙透明,卷翘的睫毛垂落,模样安静从容,在陌生城市带着一种初来乍到的胆怯感。
“怎么就你一个人,家长没陪同吗?”
爱唠嗑的司机又问。
“……他们忙。”
“再忙也得陪陪孩子,我家闺女当初大一开学,床铺都是她妈给铺好的。”
提起自己的孩子,司机大叔絮絮叨叨,从他满面笑容和飞扬语气可以判断出他的家庭幸福美满。
不羡慕是假的。
别说陪同来学校,她的父母估计都不知道她已经上大学了。
初桃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重组家庭,她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外婆慈爱,弥补她父母亲不在的不足,甚至她来安城前几天,老人家还想着陪同外孙女一起过来,初桃以老人家身体不好婉拒了。
人没来,心一直惦记外孙女,飞机上没有拨通电话,没一会儿初桃在车上接到外婆的电话。
“桃桃到学校了吗?”
“嗯,快了。”
初桃说,“我在车上。”
“带的钱够用吧,别舍不得花。”
“知道了。”
外婆担心她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被欺负,叮嘱她和同学好好相处,多吃点饭长身体,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话,听得人耳朵生茧子,心里却很暖。
就算父母不在,她也是有人在乎的。
A大校园口人来车往。
新生和家长,推销电话卡护肤品的学姐,以及招新的社团成员,个个都是陌生面孔。
热心的学长拉地牛和三轮替新生们运转行李,搭讪的同时没忘记朝长相不错的学妹要微信,初桃戴上帽子和口罩,躲过嘈杂的人群,将书包放在行李箱上,托着小轮子步行。
树荫笼罩校道,蝉鸣交错声仿若交响团乐曲,为后续的车鸣奏出前章。
一辆低底盘的超跑穿过人群,潇潇洒洒驶向大道,日照之下车身漆黑发亮,尾翼设计独特,弧度锋利流畅,左右上下无不透露着华贵。
跑车的轰鸣声盖遍周遭喧嚣,包括初桃手里行李箱的小轮子拖地声,她抬头看去的时候,车身擦过路道,只余下扬长而去的车尾,和地面被卷起飘荡的粒粒尘埃,在太阳下愈见清晰。
路人们困惑议论。
校园内对外来车辆审查严格,怎么会允许学生开这样的车招摇过市。
“谁啊,这么大特权,在学校还能开跑车的吗?”
“那可是帕加尼huayra诶,有钱都未必能搞到一台。”
“肯定是哪个京圈少爷的。”
讨论完后,大家该干嘛干嘛,继续汗流浃背地搬运行李,同一片校道,差距感一晃而过。
初桃的宿舍在四楼404号,只带了个行李箱,她一次性搬运结束,来得较早,四人宿舍只到了一个女生,是个短头发,活泼大方地搭讪。
“你好啊舍友,我叫方芳。”
对方太热情,初桃反应慢半拍,才做介绍,“我叫初桃。”
“你怎么一个人提行李来的?”
方芳看了眼她的行李,“咱们A大学长都很热情,可以找他们帮忙的。”
“没事,我行李不多。”
“你长得漂亮,他们肯定抢着帮你。”
不看脸的话,初桃打扮并不出众,普通体恤和牛仔裤,整个人很素净,没有浓重的脂粉和繁琐的首饰,脖子上只挂了条保平安的菩提珠,但气质文艺又秀气,像是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姑娘。
方芳有自来熟的体质,第一次见面就能哗啦啦倒水似的聊很多。
入学之前方芳加入A大的新生群,在前辈们的指导下不仅了解食堂各个风味和军训事项,还对A大的八卦事件掌握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