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宁从老太君的院子出来,原该从侧门离开,但国公爷回来了,只得走小门,门房开门的时候,没个预兆,正要出去的她,迎面撞到了个人。
她都来不及看清人,急忙收脚,身体却因惯性依旧向前倾去。
“夫人!”
槿夏拉着祁哥儿,来不及帮忙。
而男人稳如山,没有伸手扶的意思,从容不迫向旁边一侧,避开沈荣宁。
她眼看要摔倒在地,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腰带,堪堪站稳,听见啪的硬物碎裂声!
刻着麒麟的红玉砸在沈荣宁的脚前,她的脚尖吃痛,仰头,就看见男人那张近在咫尺、苍白如纸的脸。
郁沉如墨的眸子,一半沉在日光,一半浸在阴影里,同襟前绣的两头恶鬼一样,晦暗莫测。
裴轻寂?
他怎么会在国公府!
沈荣宁的心一颤,忙松开抓在男人腰间的手,却刚好将腰带扯了下来。
男人失去腰带约束的玄色锦袍松垮散开,好在这条腰带的用处是作装饰,并无大碍,只是看着身形愈发清癯,一阵风吹来,浑然像是一尊站在面前的活阎王。
“找死。”
男人绯色的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杀气四溢。
“妾身无意冲撞大人,愿十倍赔偿大人的玉佩,请大人恕罪。”
沈荣宁的脸色一白,急忙跪地请罪,心中懊恼不已。
自己刚刚为何要那般情急。
上一世,她就听说裴轻寂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民间传言,其名可止小儿啼哭。
但眼下,她却摔了这尊活阎王的玉佩,扯了他的腰带!
“赔我?”
裴轻寂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居高临下的视角只能看到堆乱如云的乌鬓,与几珠泛着玉光的簪花,一点琼鼻、一点红唇,以及纤细到似乎轻轻一折就断的颈项,脑海之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碎片般的画面,连带着漆黑的眼底,都翻涌起嗜血的戾气。
沈荣宁觉察到男人愈发阴郁的视线,脸颊的血色一点点褪得干净。
后方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大人,老太君让您进去。”
男人的怒气一滞,仿佛是有更要紧的事,不再看沈荣宁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连带着空气里裹挟着的暴戾,也跟着那道翻飞的衣袂席卷而去。
沈荣宁仿佛重新呼吸过来。
“夫人,你没事吧?”
槿夏着急的上前查看自家主子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们赶紧走。”
她摇摇头,强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一刻也不敢再这里多留,等上马车,才发现男人的腰带还在自己的手里,就跟烫手山芋似的,丢也不是,不丢更不是。
隐约之中,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非常熟悉的冷香味。
但很快又没了。
槿夏心有余悸:“刚刚那个不是咱们在街上看到的人吗?”
沈荣宁点点头,心跳快得难以平复。
难道裴轻寂,就是刚才惹老太君发火的人?
他跟国公府不是死敌吗?
上一世,她还以为男人想用雪山参要挟国公府,所以才找上自己。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简单。
沈荣宁不愿沾惹太多是非,决定将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也嘱咐槿夏不要往外说。
“奴婢知道了。”
槿夏重重地点头。
几人坐上马车打道回府,回到陆家的时候,夜幕降下来了,刚好经过柳如意的暖香院,里面灯火通明,闹哄哄的,远远听见柳如意的哭声。
还有人伢子正在与管家讨价还价。
“活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背后编排夫人!”
槿夏十分解气。
沈荣宁冷笑。
这还只是开始!
她和祁哥儿受的苦,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沈荣宁不再关注暖香院这堆破事,带着祁哥儿,径直回了春熙院,吩咐小厨房做顿好的。
正吃着,门外进来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毒妇,你好大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