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一般清澈的眸子望向沐雨慕,说出的话,却像是自地府勾沐雨慕的魂,“沐司正,大家都称赞你在宫正司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我想知道,让你查丁宫正,你可能?查到?”
沐雨慕眉头微动,只疑惑望向她,就是不接话茬。
韩贤妃一跺脚,如同一位极其依赖姐姐的妹妹般,小跑到沐雨慕身边,掂起脚就要同她说悄悄话。
在她碰到自己前,沐雨慕猛地跪下,“臣不知娘娘何意。”
“哎呀,沐司正,”
韩贤妃跟着?蹲下,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嘴里说着?最残忍的话,“这宫正司,我只信沐司正,我想让沐司正当宫正。”
沐雨慕缓缓抬眼,半晌方道:“好,娘娘。”
韩贤妃小小欢呼了一下,“我就知道沐司正你有办法!”
摩擦着?碰触过丁宫正的手,沐雨慕嗤笑?一声。
乌云遮天?蔽日,雪花落个不停,在今年的第五场雪落下的时候,宫正司的丁宫正,任女官以来,制造多起冤假错案的事情,被沐雨慕清查了出来。
沐雨慕上禀贤妃娘娘,贤妃大怒,直接冲进皇后娘娘寝宫,向其诉说自己委屈,成功引得皇后下令,罚丁宫正入浣衣局。
纸伞上很快就盖了一层雪,沐雨慕为丁宫正撑着?伞,一路将其送到浣衣局门口,方才将自己手臂上的包袱递给丁宫正。
“要辛苦宫正,在这浣衣局待些日子了。”
即使被罚入浣衣局,丁宫正依旧是那个严厉的宫正,她道:“无需关?心我,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然后叮嘱道:“沐雨慕,别忘了自己是谁。”
沐雨慕为这份关?怀,弯起眼眸笑?了,“宫正放心,我省得,浣衣局我都打点过了,宫正权当在这里休假吧。”
“如此甚好,行了,走吧,别送了。”
沐雨慕没动,一直看着?丁宫正进了浣衣局大门,方才折返回去。
而后脸上笑?意寸寸消融,韩贤妃的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她与丁宫正,韩贤妃无非是觉得丁宫正陪在阿姐身边数十?年,感情深厚,不好拿捏,所以瞄上了自己。
说她信任自己,恐怕也未必,只是在阿姐出事前,自己是与阿姐决裂,闹得最凶的一个。
韩贤妃同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与阿姐之间恨可见骨,所以用?她,她安心。
是以,丁宫正与她共同唱了一出戏给韩贤妃看,那曾经对丁宫正的触碰,只是为了确认丁宫正是否会?受更重的刑罚罢了。
至于查出来的冤假错案,都是丁宫正告诉她的,后宫中哪有什?么绝对的清白,有时为了自保,丁宫正也做过不得不做的事,也正好趁此机会?赎罪。
轻轻转动伞柄,上面的飞雪簌簌而下,她呢喃:“阿姐啊,你看你的计策生效了,别急,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白雪皑皑,还没来得及被太监清扫过的小路上,只留她一人的脚印,缓缓被雪覆盖。
“看,是谁回来了,是我们的沐宫正啊!”
远远的,便有宫正司的女官在办公房前迎她,她脸上重新?挂上笑?,缓步走了过去,“大家怎么都在外面,天?太冷了,快进屋。”
雯雯叫嚷道:“这可不行,我们沐宫正当宫正这么大的事,当然要热烈欢迎。”
沐雨慕可是被女官们集体推举为宫正的,韩贤妃其实根本就没想让她当宫正,只是骑虎难下,从了罢了。
她收了伞,同女官们一起挨着?雪,笑?道:“日后,便要劳烦姐姐妹妹们帮衬了。”
“呦,沐宫正客气了!”
“快快,进屋,我们做了锅子,今儿个给沐宫正好好庆祝一下。”
宫正司屋内热闹非凡,似是能?驱散冰到骨子里的寒冷,可也有的地方,坚冰太牢,无法驱散。
太子东宫,太子亲自为凌凤宴倒酒,“怎么这么突然,接了巡矿的活计,不说在外奔波劳累,单说你接了,内阁又?该抨击你了。”
凌凤宴清清冷冷,鸦羽长睫遮盖住了眸中情绪,他道:“天?下百姓苦矿税久矣,日后殿下登基,肯定要触动这庞大的利益链,不如我先行一探,届时知己知彼,一举取消矿税。”
“至于内阁,他们何时看我顺眼了。”
矿税乃是陛下发明的税种,只要地方上有矿,就要给他交税,不管这矿挖没挖完,税一直存在。
且这税不进国库,全进了陛下的私库,可谓劳民伤财,若是凌凤宴能?切实走一遭,确实对太子十?分有利。
太子叹了口气,“能?不能?登基还不一定。”
陛下不喜太子,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要不是凌凤宴当年给他抱来一个孩子,陛下早就借口太子不能?无子,会?动摇天?下根基将他废了。
“会?的,”
凌凤宴肯定道,“殿下,会?成为一代名君的。”
太子举杯与其相碰,双双饮下苦涩的烈酒,太子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离开宫里,同沐宫正有没有关?系,近段日子,沐宫正可是在宫中大出风头。”
凌凤宴摩擦着?酒杯,迟迟不语,就在太子默认他因此要走,而要迁怒到沐雨慕身上时,他开口道:“陛下,我想借此次出行,去趟洛阳。”
“我父亲当年的黄贴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打算重新?彻查一遍,我要还家中人一个公道。”
太子再次饮下一杯酒,仰头看着?星空,突地承诺道:“你且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定还你家一个清白。”
能?还他家一个清白的,唯有帝君。